阮明宫的正殿,已为皇贵妃的顾晚晚浅浅的抿着手中的参茶,而她身旁坐着的竟然是怜容姬。
“倒是没想到终了终了,还是你我姐妹相持相依。”目光落在垂地的帘帐之上,语气和缓道,“在这深宫,有个人相伴也是好的。”话似是平常,却让人听出万分感慨。
满室寂静,只几个亲近的贴身宫女立在一旁垂首伺候着。
没一会儿就听得身边的人来报说是嘉修媛求见,怜容姬遂起身告辞。皇贵妃心里存了事要跟沈夕瑶说,也不多留她,只让人送她出了殿门。
沈夕瑶踏上台阶之时,恰遇上怜容姬出来。
怜容姬心中有过猜测,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却未曾宠幸是因着眼前这位,所以这次见了也是极为恭敬的。
殿内,皇贵妃早就让人备了茶食,等沈夕瑶进来就调笑道:“往日里你总说自己贪吃,今日一听你来,我可是早早就给你备上了。”
如今她已再无牵挂,态度也不似往日嚣张,端的是温婉恬静。沈夕瑶一步步走向她身旁的座位,神情颇为轻松地接下这话,道:“妾可不敢贪食娘娘的东西,省得日后再来阮明宫被娘娘嫌弃。”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这个笑意中被奠定。
“嘉修仪今日可是过的悠闲。”低眸一笑,视线划过沈夕瑶,如今皇上清理后宫,大半原因可不就是为了眼前这个犹在彷徨的女子。一时感慨,纵使当初自己被刻意抬高,甚至压过皇后一筹,她都不曾见过皇上为自己如今筹谋过。
同时后妃,得宠与得心便是这般不同。
“宫里事务自由各位娘娘张罗,妾自然悠闲。”窗外阳光照进,隔着窗子便是早已凋谢的兰花。大封女子多以盛开的兰花比忠贞的爱情,却不知这花哪有白日常开之理,待到夏日可不是还有蔷薇、合欢和玉簪么。
“万事都当随了心意,既然皇上有情,你亦有意,何苦再抻着?”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下,只留了金枝一人。皇贵妃笑道,“如今正遇上小选,只怕皇上也正堵心呢。”
侧身看了皇贵妃一眼,沈夕瑶拾起桌上的帕子,眉梢微动,也不思量回道:“且看着吧。”
“你便是这般什么都不做只等着他的决定?”皇贵妃随意的觑了沈夕瑶一眼,眼中带了笑意和莫名的神采,似是对沈夕瑶要为难谨宣帝之事极为关心。想来也是,曾经在他与顾家之间挣扎,又满心装作极为受宠却没脑子,其中愤愤难以言说。如今遇上皇上被人为难,可不就让她觉得出了口气。
不过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清楚。
“你这般,到底是因为要考量,还是因为你觉得皇上并不如他所表现的那般在意你?”
被茶水呛了一口,沈夕瑶用帕子捂着嘴咳出声来,不过眨眼双颊已被憋了个通红。怔怔的看着皇贵妃,眼中闪烁未定。
待到午膳后,沈夕瑶才带了人离开。
“娘娘何必这般费心提点嘉修仪?”金枝坐在软榻之下的小凳几上,一边给皇贵妃捶腿,一边低声说道。并非是她不满嘉修媛得宠,她只是怕自家娘娘再牵扯进后宫风波,没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被扰了清净。
闻言,皇贵妃轻笑一声,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吹了吹茶面上的叶梗,瞥了一眼塌辕,道:“若非嘉修媛开口,只怕皇上未必肯留下顾家偏支。”
谋反之臣当诛九族,纵然自己有功,却也只够留下自己的性命。如今顾家偏支只是被流放六千里,甚至皇上还有言三代之后顾氏子弟还可以参加科举。不管这道旨意有几分真心,总归是没灭了顾氏全族,更何况在皇上的默许之下,哥哥两个刚学走路的儿子亦是保住了性命。
想到这里,皇贵妃唇角浅浅勾动,况且嘉修媛是个有意思的,自己待她好一些,她自后领情。也免得日后自己的生活当真冷清一生。
到了晚间,烛光因风摇曳,谨宣帝到羲和宫的时候已经是快过子时了,问了云溪得知沈夕瑶已然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