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顺仪生育子嗣伤了身子,日后就迁居连阳阁,稍后朕会亲自让人前去照看。至于她身边的人,皇后便看着处理吧。”收敛了情绪,谨宣帝对这李明德招招手道,“三皇子出生受惊,得普安寺主持指点出宫养护,朕心不忍,特封为讳王。”
离开江都宫,谨宣帝说不出心中滋味,待李明德处理完事情,才召了李御医前来问话。
早在给金顺仪诊脉之时,李御医就有觉得她脉象和面容神情有所不同,加上当时皇上刚刚断了避子汤药,他便猜测这金顺仪是用了民间失传的育子方强行有孕。但想着若能保住也是好的,却不想孩子是保住了,可生产下来确实死胎。
到了崇德殿的暖阁,谨宣帝挥退伺候在左右的人,面容冷凝盯着李御医,神色颇厉:“到底是为何?难不成是天要祸我大封皇族?”
扑通跪在地上,余光瞥见皇上御案之上的双手握拳,神色亦是紧绷带了杀意,赶忙开口:“回皇上,之前臣暗中向皇上禀报过,这金顺仪是用了药物强行有孕,如此甚是伤身,也定会伤及腹中胎儿。至于脚部有畸形,微臣猜想是金顺仪在孕间暗中服用了过多的动物内脏和生物。”
背脊僵硬,深邃的眼眸中却是不为人知的失落。薄唇轻动,许久才说:“自今日起,你于暗中单独负责给嘉淑嫔的调养,且莫让人插手。”
一身帝王华服,玉冠束发,本该是天下无可比拟的英气帝王,此刻却满面落寞。外面的青砖瓦片还带了潮意,隐约浸开就如谨宣帝此时内心的惘怅。
“帝王之尊......”低沉的嗓音慢慢在冷凝的空气中散开,带了倦怠却满含怒意。冷呵一声,抬手想唤了人进来,却不想碰上了腰间玉带之上的香包。垂眸片刻,恍惚间按住胸口,“卿卿啊!”
这几日后宫并不平稳,自金顺仪生产后皇后一番敲打,就免了众人的请安。只是某日听云岚回禀说张大人带人进了褚云阁,沈夕瑶才突然多了几分肃然。张大人是专管刑事之官员,若非出了大事,他轻易不会查案。
由听竹扶着自己慢慢挨着宫墙走着,眼眸明灭微闪,粉红的拽地薄披风配上月白色的刺绣裙裾,在这暗红色的宫墙之下倒清新的很。
突然听到远处静鞭声响起,紧接着是李明德的呵斥声,想来是遇到帝王仪架,有宫人未能来得及躲开。正要转身到假山后避开,就被云溪和听竹拉住,凝神回首,刚要训斥就被见御撵已到跟前。直到听竹和云溪二人拽了她到一旁跪拜,夕瑶才回过神来匆匆福身行礼。她自是明白听竹二人的心思,自己与皇上这般不冷不淡已有许多日子,想来这二人也是颇为着急。
谨宣帝眯眼看着眼前垂首敛眉的女子,近日里自己并顾不上她,偶尔悄悄去羲和宫遇上的不是她在休息,就是身体有恙不愿相见。心里叹息一声,若不是盛宠怜容姬之事,让自己看出了端倪,只怕自己还不曾想过她心中有诸多不满和不安。更不会想到她并非如表现那般喜爱自己。抬手示意随行的奴才宫女停下,谨宣帝不知呢喃一句什么,又抬头浅笑不语,只下了御撵行至夕瑶身旁。
“今日怎舍得出来了?”面上暖意渐渐蔓延,举手又替她拢了拢披风,刚要说什么,却见沈夕瑶略带黯然的目光在接触自己的一瞬,迅速移开只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假山。哽了一下,才带了几分落寞,“就算要避着朕,也少去水边。”
原是那假山一侧是一片池塘。了然的看了一眼谨宣帝,只是听到他语中的失落,心间难免有些酸涩心疼。咬咬下唇,想了想还是牵了牵他的手,低声叮嘱:“莫要难过,妾在羲和宫让人备下皇上爱用的茶水点心。”
“便是伤心,也要好好护着自己的身体。”
简单的两句话,却让一向寡情的谨宣帝心中一暖,似是有什么要涌出心口。微微仰起头,浅笑一声,瞬间便是暖意满心。呵,想他一世帝王,何曾为了别人两句话就如此失态?不过是因为眼前这个于自己说是不同的。
二人分别,背向而去,却不知谁的心被这暖意所融,又是谁戏中带了些许真情。院中桃花已开,粉白的花瓣也不知为谁而艳。
缓缓吐纳了几口凉气,在睁眼已是目光清明,心疼的情绪褪去,双瞳只剩如曜石的冷冽情感。听竹很是担忧的上前探看,却被沈夕瑶抓住手臂,恍惚几息竟是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