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清晨,我似乎认识了另一个齐邵峰,一个没有安全感,想要守住身边小幸福的男人。
这要从十几年前,邵峰的母亲带着他追赶公交车晕倒后,查出胃癌晚期那会儿说起。他亲眼见到了母亲受到病痛的折磨和离世,幼小的他,孤独、害怕、自我封闭。虽然齐剑对他更好了,可忙于事业打拼的老爹哪儿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窥探小孩内心的秘密。没有妈妈的小孩,心灵深处找不到温暖的依靠,就像那晚秋寒风中飘摇的树叶,时刻都提心吊胆。好不容易,齐剑放下了对邵峰母亲的感情,接纳了桑青,可对邵峰来说,哪儿是可以随便就改口叫别人亲妈的呢?因为桑青,邵峰变得更加寡言了,他认为,父亲的爱,被分割了;父亲对亲生母亲的爱,被替代了。尽管桑青一直待邵峰不错,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至少齐剑在家的时候像极了亲生母亲,可就在邵峰试图去接近这个像是对他极好的后母时,桑青怀孕了。玲玲的到来,无疑让刚刚感受到家庭温暖的邵峰再度被冷落起来。齐剑和桑青的眼里心里,装的都是小可爱:齐玲玲。对邵峰来说,最难过的时候,除了母亲的离世,就数那段光华了。心里怨恨着齐剑为什么非要娶了桑青,又怨桑青为什么要生下玲玲,怨玲玲一点点的长大,不仅抢走了家人对他的爱,还抢他的所有东西。可每每在怨恨他们的时刻,眼前总是齐剑抱着自己坐在母亲墓前的场景,总能记得桑青那段待自己如己出的片段,总能看见玲玲一边淘气的抢他的东西搞破坏,一边冲他暖洋洋的笑。内心的煎熬,贯穿着他的整个青春期。后来,他叛逆、无法无天,打架、喝酒、抽烟、飙车、逛夜场、交无数女朋友,的确都干过,就像初识他时,校园里所传的那样。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改邪归正的呢?”我试探着问。
“大三下学期,元旦!一群天天混在一起的朋友在夜店喝高了,有人提出来新年新气息,可以玩儿点新鲜的:换女朋友。”说到这里,他小心的看了看我,“当时那些女生都喝懵了。我们也认为她们都是冲钱来的,跟给钱服务的那些女人一样,根本不在乎。有几个人愣了愣,随即高呼棒得很,接着大家跟着起哄,就把这事儿变真的了。”
我长大嘴看着他,没说话。
“早上,是被一盆冰水泼醒的,得了几个耳光……那晚磕了药,后面忘记换回来了。后面蹲了几个月的监狱,让老齐想法子给弄出来的。”他低着头,声音如苍蝇振翅,我听着难受的很。
“后来有向那些女孩道歉吗?”我闭上眼问。
“没敢当面道歉,只发了信息。”隔了半分,他继续说,“没有得到原谅。自此,我家里归不得,校园混不开,身边又没有一个真心朋友。没有爱,没有温暖,没有幸福,只有孤独和寂寞。刚好那年春节,玲玲得瑟的跑过来,给我炫桑青给她的新年礼物,让我知道,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那是一张存款为九百九十九万的儿童银行卡。你知道吗?我当时手里只有一张面额为十万的信用卡,没有任何东西真正属于我。终于,我开始担忧未来了!想要搬出那个地方,有自己的家庭,为将来打算……”
“小齐,那我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在那样的时刻遇到你……”我忍不住皱了眉头,在心里念着,“你是真的爱我,还是恰好在你想要有自己家庭的时刻,撞进了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