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雅收拾完东西回到客厅时,发现申远正在“参观”她的冰箱。“想喝点什么?”他扭过头对安雅说。
“谢谢!不用了!”安雅回答说。申远自顾自地打开一瓶果汁喝了起来,显然没把自己当外人。
“现在可以聊聊了吗?”安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当然可以!”申远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问:“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就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珠宝店开始吧!”安雅说。
“那点从我九岁的那年说起!”申远一竿子将时间支到了八百年前。“从小我就没有见过我的父亲,甚至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存在过,母亲也从来不跟我提起有关父亲的事,她总是显得很忧郁,仿佛心中总有化不开的烦恼。这使得她变得很冷漠,不关心周围的事,不关心周围的人,甚至不关心自己的亲生儿子。记忆里她从没有为我做过什么,没有给我买过衣服,也没有陪我去游乐场玩过,甚至没有做过一顿像样的饭。只是有一次,有一次下雨的时候她去公交车站接我放学,也许是外婆有事脱不开身才被迫来的,不管怎样,我感到很欣慰。那一天我们依偎在同一把扇下,空气有点凉,她搂得我很紧,让我感觉很温暖,第一次,我对她产生了一种依恋。也正是那一年,她离我而去,在我刚刚九岁的时候。之后我会常常去那个公交站点,回忆那一天,回忆那种感觉,回忆她。有一天下起了一场大雨,我见到一个母亲在那里接自己的孩子放学回家,他们依偎在雨中,就一如那天我和我的母亲一样,望着他们温馨的背影,我感觉难过极了,悲伤象chao水一样在我的身体里蔓延开来,将我包围,吞没!”
申远的语气越说越沉重,忽然间停了下来,两眼空洞洞的,仿佛灵魂已离他远去。这一刻安雅眼中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有些叛逆,有些邪气的少年,而是一个有些孤独,有些无助的孩子。
“也正是在那个我感到最悲伤的时刻,我听到了一种绝望的声音!”申远继续讲到,“那个声音来自站在我身旁的一个中年男人,反复的喊着:让我死吧!让我解脱!当时我以为是因为我太悲伤了,所以产生了一种错觉,因为他根本没有张口,只是站在那呆呆地望着前方。可是几秒钟后,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他忽然冲出了人行道,冲到了马路的zhong yang,迎向一辆疾驶而来的卡车。你可以想象那一幕对于只有九岁的我来说有多么的惊恐,他被卡车撞出去几十米远,鲜血飞溅的到处都是!”
“从那以后我就会时常听到一些声音,从周围我身边的人群里,一些绝望、悲伤、愤怒、狂喜等处于极端情绪里的声音。这样极端的情绪如果你听多了,会感到压抑,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就快要疯掉了。后来我适应了,或者说麻木了,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被外界所干扰。最终我学会了驾驭它,不再被动的接受,而是可以主动的去听一些我想要听到的东西,不管我身边的人是否处于极端的情绪中。我以为这是我这种能力的终点,不会再有其他的什么发生,但有一天我见到了一个女孩,见到她护送一群小孩子过马路,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闪耀着一种圣洁的光芒,象一个磁场一样吸引着我,她的笑容是那么的亲切、温柔,让我回忆起我的母亲,尽管记忆里母亲从没有对我那样笑过。从那一刻开始我便能够感应到她,感应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即使相隔很遥远的距离。刚开始的时候,我非常痴迷于这种心灵上的感应,像是小孩子得到了一个新的玩具,我经常会从很远的地方,凭借这种感应去寻找她,然后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悄地跟随她,那种感觉很好玩,就象小的时候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我总是能够找到她,她却永远不会发现我!”
“你知道这个女孩是谁吗?”申远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望着安雅。
“你的意思是说是......是我,是吗?”安雅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象是在听一个有关自己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