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闹腾完的福润带着满脸的倦意与满足被嬷嬷抱了下去,年妃望向年富,“富儿不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却一定会是一个好的父亲。”年富一愣,对上年妃笑意盈盈的双目,无奈摇头。在这个女人面前,年富已经越来越难掩藏自己了。
年妃优雅缓慢拨动手中明黄之色的玛瑙佛珠,幽幽叹息,“皇上子息单薄,福润序齿虽排行老十七,实则是第九位皇子。齐妃的弘时最为年长,裕妃的弘昼性子软弱,谦妃所出弘瞻只比福润大了三岁,熹妃的弘历今年该有十五了。。。。。。”宫中四妃俱有子嗣,年妃生育三子二女,只保全福润一支独苗,皇上龙宠不衰,前年福润周岁之礼时加封皇贵妃。如今皇后乌拉那拉氏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年贵妃俨然是这后宫之中最为显赫尊贵的女子。
年妃继续说道,“虽母凭子贵,然子却以母族之尊为耀。昔年贤王八阿哥便折在母族卑贱之上。短短三年,当年的四品下等文官典仪,如今已是朝堂之利剑喉舌,地位更胜从前。”年富蹙眉,“钮祜禄氏凌柱为人迂腐木讷,却是攀了门好亲事。”年妃目光阴冷,“有此人在后撺掇,当真不太让人省心了。”年富颔首淡笑,“姑姑放心,侄儿知道该怎么做。”
年妃望着眼前风神俊逸的侄儿,璀然而笑,“有你在旁,姑姑安心了许多。”年富目光微抬,见一旁书案之上放着一本“汉乐府诗集”,年富突然问道,“娘娘可知汉朝的王美人?”年妃美目闪烁,颔首点头道,“自然知道。”年富再问,“那娘娘也一定知道与王美人同伺汉景帝的栗妃了?”
年妃点头。年富淡然而笑,“姑姑以为那汉朝的王美人与栗妃比之于今日的熹妃与年贵妃又当如何?”年妃神情一凛,沉吟良久,“汉武帝年幼之时,王美人只不过是一位美人,身份低微,却事事与人和善,后宫之中颇得人缘。栗妃貌美,极得汉景帝宠爱,长子刘衡贵为太子之尊,更有当朝国舅窦其婴为其保驾护航。然则只因栗妃寡恩景帝诸子,栗氏亲族目视短浅,景帝病危之际随即遭到贬笞,最终落得mǔ_zǐ俱亡的下场。”年富点头,“人老了,总有护犊之情。假使汉景帝能如先帝这般在位六十一年,他还会选择王美人之子继位也就不得而知了。”年妃美目精光湛然,她是何等聪慧灵犀女子,只稍稍点拨,便通透无比。
若然皇上正值壮年天不假年,储君之位的继承首在皇子贤德,母族清望。眼下若论贤德,恐无一子能堪当此二字。毕竟诸位皇子尚且年幼,弘时此时亦不过二十有一的年岁。如此看来母族清望显赫,能在皇上龙驭宾天之后,辅助新君牧守天下者,便成为至关重要的因素。然则皇上若是长寿之君,年长诸子继位的希望反而大大降低。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权利的刀斧永远只能掌握在一人手中,而储君的出现无疑分夺了皇帝手中权柄,这也是先帝爷在第一次废太子之后久久不立储君的原因。
年妃提醒道,“富儿莫要忘了后汉时期勾弋夫人之死。”年富点头,目光柔和如雨后虹霓令人心折,“所以年家之门风必然清净无诟,方能使天下之人信服。”年妃淡笑,“那要看皇上信不信了。”年富嘴角含笑,“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诸葛亮这般托孤名臣、治世贤达,世间无有第二者。纵观历史,鳌拜之流倒是如过江之鲫,却无一成功。为何?天下臣民承平日久,一切致使江山社稷于兵燹战祸者,其阴谋诡计都将付之一炬。”
年富离开后,年妃独坐香案之前参禅许久,直至皇上的召幸御撵从翊坤宫门前疾驰而过。年妃唤来翊坤宫总管夏公公问询,“皇上召幸何人?”夏公公躬身回禀,“翠玉轩的晓芙答应。”年妃淡笑,“去让御膳房准备些清汤点心,明日一早本宫要去探望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