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京师大狱森严的府衙门口,年富见到了已是翰林侍读的孔集,孔集见到年富,匆忙迎来上来,“竹韵兄,你总算来了!”年富道,“张玉兄到底出了什么事?”孔集脸色一白道,“杀人命案!”年富心头一颤,“杀人?!张玉杀人?,杀的是谁?”孔集急道,“连你也相信张玉杀了人吗?!”年富摇头,“不信!”见年富神情坚定,孔集情绪稍定,“死的是江南按察使葛继孔之子,葛存续!”年富低眉呢喃,“江南按察使葛继孔——”这人的名字年富耳熟,但是,“葛存续又是何许人?”
“就是那一日在状元楼要与张玉约斗诗文的那位油面书生!”孔集一边说着,目光一边急切的盯着年富。而年富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傲慢清瘦的脸,在这张脸孔之后,似乎还隐藏着一张阴鸷苍白的脸。来到府衙门口,向着里间通报衙役道,“劳烦差官给典狱使大人通报一声,就说年富有事求见。”衙役瞄了眼年富,神情倨傲,“大人正在接待新科状元,恐怕无暇接见。”年富从袖口之中掏出一锭银子,隐晦的交到衙差手中,随即衙门差官神情微敛,“那你们先在这里等着!”说完折身走入堂内。
“没想到年府新晋爵爷的面子在这里也不管用。”孔集潸然苦笑。年富道,“山东曲阜孔家三少的面子在这里不也同样遇冷吗!”孔集一愣,“你知道我是孔家人?”年富淡然道,“山东曲阜有几个孔家子弟能有孔集兄这般文采气度,恐怕只有孔老夫子的后人才有此风采。”孔集谦虚摇头,“圣人之遗风,今番也只能在古籍之中凭吊缅怀了。竹韵兄恐怕一早就猜到孔集的出身了吧。”年富淡笑,“这似乎不难。”
“竹韵兄却瞒得在下与张玉好苦,那一次年大将军凯旋而归,夸耀世人,兄弟才知竹韵兄身世。其实我早该猜到的,以竹韵兄之谈吐气度,又岂会出生于寻常富贵人家。”孔集苦笑摇头,年富扭头望向孔集,“可是后悔与我相识相交了?”孔集一愣,摇头,“后悔谈不上。”年富讪笑,“只是文人雅客骨子里的清高让你有些不自在罢了。”年富长叹,“人生若只如初见,从来烦恼自扰之。。。。。。”孔集怔然良久,朝着年富躬身便拜,“假如我孔集今日因认识竹韵兄,便觉有高攀之嫌而放弃与之交往,那他日张玉与东亭兄以同样理由舍弃孔集,孔集定然怅然若失,感伤世事名禄累人!”
年富将面带愧疚之色的孔集扶起,“朋友之交在于心,所以古人讲‘君子之交,淡如水’,世间万事皆有努力之处、努力之方向、努力之目的,唯独这出生、死亡二事,上天自有定数,强求不得。”孔集愧疚,躬身再拜,“孔集受教!”就在这时,京师大狱堂前急冲冲走来一位五品大员,见到年富满脸堆笑,“原来是二公子,噢!不对,该叫您年爵爷!”说着躬身作揖,竟行下官拜谒之礼,身后刚刚通报的衙差小吏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哆嗦,此刻立于一侧,竟是头也不敢抬起。
赵之垣将年富一众引进堂前,端茶递水,极尽阿谀,年富开门见山,“我想见一见张玉。”赵之垣迟疑了片刻道,“这案子现已移交刑部勘察,和硕怡王爷特召新科状元张侍郎主持侦破,而张侍郎今日刚刚下令无其手谕不得任何人探视,所以——”年富点头,“看来此番我们是白走这一遭了。”说完起身要走,赵之垣情急,“罢了罢了!年爵爷只你一人前往,不过一定要长话短说。”
第二次走入这京师大狱,年富蹙眉,里间环境之恶劣,凡是人一辈子都不想来这里坐上一坐。充斥鼻端的腐臭之味,潮湿闷热的皮肤触感,哀嚎哭闹之声更是充斥耳际。当牢房的铁门打开,年富提着食盒走进去时,眼前的张玉虽未受过刑讯,神情却萎靡疲惫,似是一夜未睡,此刻正盘腿坐于芦席之上,见年富走了进来,只淡淡道,“你来了?”年富将酒菜摆放于地道,“这是孔集兄让我带进来的。”张玉决然的眼眶里渐渐泛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