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杏儿,春桃又暗暗垂泪。
“不认得人了,连我也不认得了。她知道春桃,可就是不知道奴婢就是春桃。奴婢说了半天,她才认得。忽而又说起在玉昌的时候,我们俩一块儿挨罚的事情来,俨然是已经回到了那时候去,问奴婢挨骂了没有……”
“一忽儿又说小姐该安置了,让奴婢去伺候小姐,别在这儿守着她了……”
春桃哽咽道:“小姐,杏儿的命好苦啊。”
苏阳怡听了心里也难受。杏儿的状态,她是一早就知道的。可面对姜氏等人,她还能做个样子,要强一些,也不让自己多想。如今见了春桃,她的眼泪也要落下来了。
她哽咽道:“我早就告诉过她,刚极易折,她这个性子是走到哪儿也比别人劳累些。她就是听不进去……”
“可她是小姐身边的大丫头,这辈子都该跟着小姐的,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情!小姐……杏儿都是沈家害的!都是沈家害的!”
苏阳怡握住她的手,忙左右看了看,见云儿好奇地在一边瞪大眼睛,她低声道:“你快别胡说了。杏儿能回得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这便要去铺子里,你好好地瞧着杏儿。”
春桃是个稳重的,刚才是一时情绪失控。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小姐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身为典妻,在新夫家中,又怎么能老去想旧夫的事情?哪怕那是恨啊,叫婆婆知道了,也是要不高兴的。
因此她只低下头,不说话了。可是心里的酸楚却一波一波地涌上来,眼泪倒掉得更凶了。
苏阳怡又嘱咐她,道:“家里本来就没多少人,你和杏儿从小情同姐妹,也别怪我把你叫来照顾她,倒叫你们夫妻分离了。她生病,还是得你多看着些。”
春桃连忙道:“当家的知道这件事儿,是点了头的。”
苏阳怡长叹一声。心道只有她自己能做出个样子来,在叶家真正站稳了脚,而不是仅仅依靠叶泽mǔ_zǐ过活,或是光占叶家的便宜让叶家人护着。这样,杏儿的事儿她心里才能有谱。
进去瞧了瞧还在沉睡的杏儿,苏阳怡便匆匆忙忙往铺子里赶,连早饭都没在家里吃。
回到叶记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扇昨晚用铁丝箍着的门给修好。
这件事,苏阳怡是已经打算让大卢小卢姐妹来做。因此她只是去看了看,见大卢小卢姐妹能干,便放下了,自己下了楼去。
铺子大早的没什么生意,还在盘点清扫。苏阳怡一一亲自检查过了。然后又去了库房,和罗越对了一下昨天的生意。
昨天的账表没什么打眼的。
罗越道:“少奶奶,该贴告示召新伙计了吧?”
大卢和小卢走了,便有缺儿了。
苏阳怡点点头,道:“我心里有数。”
出去之后,管伙计的前庄管事钟管事正在拿着手里的花名册看。苏阳怡突然伸手去拿了来。
钟管事一怔,见是她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少奶奶。”
苏阳怡也笑,一边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账表,却见赵管事的闺女赵仪的名字后面,有朱砂笔写的一行小字。
赵仪从前天开始请假,今天是第三天了。
苏阳怡的眼神一扫,发现今天赵仪也没有来上工。而赵管事和孙管事,是一起去了采购,所以也不在铺子里。
她皱眉。
钟管事自然知道她在看什么。他手里管着的就是这些前庄的伙计。平时也是严厉的。只是赵仪特殊。她爹是赵管事,连叶泽都要让赵管事三分。所以钟管事一个小小的前庄管事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赵仪就可以在做生意的时候肆无忌惮地把客人丢下,跑来说苏阳怡的坏话。
也好在赵仪也是个要强的,不来上工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候做事也尽心。因此,他也只能卖赵管事一个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可是这次……
他觑了一眼苏阳怡的脸色。只见她秀气的眉头紧紧锁着……
这位少奶奶昨日才收拾赵管事和孙管事,也是庄子里两个不服气最厉害的元老。难道今天,又要拿赵管事的女儿开刀了?
苏阳怡翻着花名册看了半晌,最终道:“大小卢现在跟着我在楼上。钟管事您贴个告示出去,再招两个人。”
钟管事连忙答应了一声。
苏阳怡又点了点那些名字后面有朱砂笔记录的人,道:“从前的规矩,请假旷工,是怎么算的?”
“是当日的薪水不算。”钟管事道。
她该不会是想扣赵仪的薪水吧……
苏阳怡想了想,道:“人么,谁都有个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