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和叶泽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但姜氏从年轻的时候便是个洒脱的性子,从不溺爱叶泽,也不会像旁的妇人那样,把一颗心都挂在儿女身上。
如今猛的回过神来,却发现叶泽变了许多。
苏阳怡扶着她在桌边坐下了,轻声道:“许是这些年经商,又常在外行走,性子急了些。可说到底,相公还是孝顺母亲的。今日,今日……”
她有些踌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到现在也没闹明白今天早上这mǔ_zǐ俩到底是为了什么吵起来。
姜氏倒是吃了些东西。叶家并不拘于食不言寝不语,她道:“今早倒是吓着你了。你也别觉得两面不是人。泽儿就是这个性子,倔起来就要人命。我知道你忤逆不得他,也不会怪你的。”
苏阳怡松了口气,终于问了出来,道:“妾只是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和相公吵起来?”
这个问题让姜氏的筷子一顿,她似乎是想了想,才道:“倒也不为什么。我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
苏阳怡知道她不想说,便不再问了,精心伺候她吃了早饭。
姜氏吃饱了,似乎心里舒坦了一些,又问苏阳怡:“听说梦岚把《汉书》送给了你?”
“嗯。听说是母亲送给梦岚姐的。”
“不错,是我送给她的。这姑娘啊,性子刚直有余,温柔不足,所以我送了《汉书》和《女诫》给她。”
她突然话锋一转,道:“这丫头和离之后,我本还想聘来给泽儿做媳妇的。”
“……”苏阳怡僵住。
姜氏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别愣啊。我是说这丫头,虽然比泽儿大几岁,又和离过,可咱们家是我当家,我就不在意那些。”
苏阳怡想到一个叶泽,一个颜梦岚,他们两个……看起来的确合适。姜氏若是不在意,那就更是天作之合。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些酸溜溜的。难道叶家娶典妻就是为了这个?借腹生个子从了叶姓,好娶颜梦岚那样的天之骄女?
她低声道:“那后来怎么……”
怎么没娶啊?
姜氏道:“主要还是因为,颜家家大业大,而叶家毫无根基,我担心贴上去人家要说咱们贪图颜家的家产。何况你公公就泽儿这一个独苗,他还是得给你公公传宗接代才是,不能到别人家去做上门女婿。”
苏阳怡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梦岚姐这样的女中豪杰,确实和相公很配。”
姜氏笑道:“她有她的好处,你有你的好处。婆婆说这话,你生气啦?”
她戏谑似的眨眨眼,倒把苏阳怡唬得一楞。
待苏阳怡走后,玉妈妈就忍不住问姜氏:“夫人啊,这话……对少奶奶说,不合适吧?”
姜氏淡道:“合适,怎么不合适?”
那熊儿子,真当老娘治不了他了。这回就让小媳妇给他点脸色看看,他才知道是什么滋味。
果然苏阳怡回到叶记,就是一脸闷闷不乐的神情。
叶泽看了她的样子就皱眉,猜测可能是姜氏对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苏阳怡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帮他理账。她经常帮叶泽理账,现在叶泽已经开始把一些账务都交给她来做。连带着几个账房先生也知道有事找不到叶泽那可以先找苏阳怡。
腰间突然爬上一只大手,苏阳怡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心里不舒坦,便有些火大,道:“相公!”
“怎么了?”叶泽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伸手把她搂紧了一些,道,“母亲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苏阳怡有点蔫蔫的,不大想搭理他,只道,“母亲说过几日您就要出行,她心里担忧。”
“有什么好担心的。”叶泽嗤笑了一声。
“母亲也说没什么好担心的,您是个常年在外走动的人。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也是人之常情。”
叶泽回过味儿来了,道:“合着你是觉得我不孝是吧?”
苏阳怡一愣,道:“没……”
他沉了沉脸色,道:“胆子倒是愈发大了,开始对着你相公指手画脚了!”
苏阳怡简直要哭了,道:“是您问母亲对妾说了什么!”
“问你,你说就是了。我怎么觉得,你就是阴阳怪气的?”
苏阳怡觉得和这人简直说不通,一把推开他,道:“难道不是相公自己觉得心虚?今天早上好好的,怎么说吵就吵起来了?若是妾昨晚惹了您不高兴,有什么事情大可对妾来就是了,何必顶撞母亲?”
叶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时猫似的苏阳怡……这是发脾气了?
苏阳怡还在继续数落他,道:“您就是觉得妾阴阳怪气的,那妾就是阴阳怪气的。您的性子太专横了,母亲说一句说不得。连一个车夫都忤逆不得您,我吩咐要家去,他生生把我送到叶记门口,只说是你吩咐的!既然如此,我以后都不要出门便是了!免得你以为我会走到什么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