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怡依然记得前世未嫁时,母亲在替她挑选陪嫁丫鬟的时候,只让她把从小贴身的两个带了来。可嫁入沈家后,却依然因为这两个丫头引起了不少争执。
一开始是李氏总是驱使这两个丫头做粗活。这也便罢了,苏阳怡想着今时不同晚日,便以身作则,春桃和杏儿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春桃杏儿在苏家也从未做过那些活计,难免就不那么利落。因为这个李氏也是经常指桑骂槐,三两句话又要骂到苏阳怡头上去。杏儿性烈护主,难免就常常有冲突。
本来日子吵吵闹闹也就过了,可是苏阳怡没想到她一个转身的功夫,李氏竟把这两个丫头都卖了去……
她去找李氏理论,李氏只说沈家家贫养不起这么多张不干活光吃饭的嘴。这两个丫头都是伴着苏阳怡长大的,苏阳怡自然不能这么罢休。可是没想到争吵间,李氏一时气不过,终于把已经将苏阳怡一并典卖掉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前世,她到死都没见过这两个丫头。依稀记得叶家新婚之日,姜氏也嘱咐她去选布。只是她那时候浑浑噩噩,匆匆瞧了瞧布匹便回去了。难道那时候,春桃也曾经从车窗外经过,近在咫尺却擦肩而过?
动了这个念头,苏阳怡顿时心便如刀绞那般,忍着泪水,只催停车。
叶泽扶着她下了车,一边对身边的小厮道:“去拦住那个穿青色裙子的姑娘。”
苏阳怡踉跄往前走了几步,见春桃被人拦了下来,回过头看到苏阳怡,顿时瞪大了眼。苏阳怡心里略安。
她回过头,对叶泽道:“相公……”
叶泽询问地看向她。
苏阳怡抿着唇儿,有些哽咽,道:“春桃是妾的陪嫁丫鬟,都是因为妾的缘故才被沈家卖了。妾……”
叶泽一手扶着她,一手搂住了她羸弱的双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道:“我知道,先别急,这事儿我给你做主。”
苏阳怡陷在前世今生那段痛彻心扉的记忆中,几乎要站不稳,倒没有拒绝他。
这时候,春桃已经赶到了苏阳怡跟前,见着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然后双目含泪,哀哀地叫了一声:“小姐……”
苏阳怡连忙扶住她,声音亦是哽咽,道:“好春桃,不要跪。”
春桃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道:“小姐啊,春桃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苏阳怡这才注意到她身上背着一个青皮小包袱,神色惶惶,连忙道:“你被卖到哪儿去了?这又是……”
闻言,春桃神色间有些慌张,左右看了看。苏阳怡连忙扶着她上了车。然后有些歉意地看向叶泽。
叶泽点点头,让她们主仆二人先上车,自己则和小厮一块儿驾车到了个僻静的巷子里,耐心地等待着。
车厢里,主仆二人相顾凝泪。过了好一会儿,春桃才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那日……夫人让小姐陪姑爷去学院交束脩,是故意把小姐支开的。原来是早就谈好的卖身契,小姐您前脚刚走,他们……就上门来领人了。奴婢被卖到乡下一户屠户人家。杏儿听说是卖给了临县一家大户做丫鬟。”
苏阳怡给她擦擦眼泪,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春桃脸色苍白,道:“昨日那屠户的老娘带回来的消息,说了小姐被典卖之事,便知道沈家回不去了。所以奴婢趁夜逃了出来,本想一路北上,回玉昌去,将此事说给老爷和老夫人听,让他们来给小姐做主!”
“你……一个小丫头,哪里能走回玉昌!咱们当年坐着马车,路上也走了快整两个月。”
春桃的性子不像杏儿那么烈,但却极有韧性,此时她眼中便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道:“奴婢想好了,便是爬,也会爬回玉昌去的。一路上,无非就是靠乞讨度日,一定要走回玉昌。奴婢不能让小姐平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想到父母,苏阳怡又悲从中来,只是忍住了没哭,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好春桃,我知道你好……只是这事儿暂不能让父亲和母亲知道,不然便是生生揉碎了他们的心肝。”
春桃急道:“可是……”
苏阳怡已经掀开了车帘,正好车外的叶泽看了过来,两人俱是一怔。
他的眼中,有怜惜,有包容。
苏阳仪轻声道:“相公。”
叶泽低下头,道:“此事,你……”
他想说,你放心。
可是苏阳仪已经下了车,在他面前行了跪拜之礼。叶泽一怔,连忙去扶。
苏阳仪低着头道:“相公,妾知道此事为难。可是这两个丫头是无故受了妾所累,妾只求相公能为妾和春桃杏儿做主。”
叶家买下她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何况最近叶家还有买新园子的打算。这个时候还要叶家去赎人,她也知道不妥当。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