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夫人自认将自己对爵位的觊觎掩藏的很好,但是贾母久经世故,或许一开始没有看破,但是时日一久,不管王夫人怎么伪装,掩藏,言行举止中终究不免带出一星半点,被贾母看在眼里,而且贾母觉得大房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在元春成了娘娘,在皇上嘉奖贾政之后,贾赦感觉到了爵位传承的危机,干脆破釜沉舟,使出了请辞爵位釜底抽薪这一招。
对贾赦这种,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让你得到的这种心态,贾母很是矛盾,一方面恨贾赦就这么狠心将祖宗传下来的家业断送,一方面又佩服他这种决绝的心态,她从来没想过自家大儿子竟然还有这一面。只是不管怎么矛盾,贾母都不会任由祖辈们传下来的家业就这么没了,但是她也知道,这折子递了上去,不是她说不请辞就不请辞的了,所以也在琢磨着如何将事情挽回。至于是否将爵位给二房,贾母则在犹豫了几天,想了又想之后,为了自身在府里的地位着想,还是决定爵位暂时留在大房。至于宝玉,等他长大成人,有元春和王家作后盾,再加上自身的才华,贾母对他有一股莫名的自信,觉得从贾琏手里将爵位抢过来,对他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
对贾母和二房的这一番心思,贾赦这边是没心情去探究,邢夫人和落春则是没心情。贾赦这会儿心情郁卒的连搂着小老婆喝酒都顾不得了。他现在满心纳闷,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一封正常的每月问候皇帝的奏折,怎么就变成请辞爵位的折子了呢?贾赦不是没怀疑过是二房动的手脚,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把这个想法给否定掉了,因为就算二房要动手脚,哪怕是将折子换成将爵位转由二房承袭他都可以理解,怎么也不该是请辞爵位呀,因为一旦没了爵位,二房还想谋算个屁!可是没了二房这个怀疑对象,贾赦真不知道该去怀疑谁去了。将府里的男丁扒拉来,扒拉去,贾琏?更不可能!宝玉,一个还没脱胎毛的小家伙,恐怕连怎么写奏折都不知道!贾珍和贾蓉,这对他们也没有半点好处,他们费这个力气干嘛?若非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上这份折子,贾赦真的怀疑这折子是出自自己的手笔了!
更让贾赦郁闷的是,明明知道这折子不是自己写的,不是自己上的,但是再找不到怀疑人选的情况下,这个黑锅他只能一直背到底。而且贾赦还不能告诉皇上,说这个奏折不是我写的,是被人替换了,又或者写错了,……这些都不能当作取消奏折的理由。不仅仅因为爵位传承是一件严肃而重要的国家大事,还因为,若是被皇上知道这奏折被人替换,岂不是说明他无能之极,在自己的家写的奏折都能被人悄无声息的给替换了,就算皇上本来没有撤销爵位的意思,知道这事之后,恐怕他这爵位也没指望了。至于写错了,呵呵,开什么玩笑,这是能写错的事吗?你把皇上当什么了?……所以贾赦在知道奏折递到了皇上面前之后,没有任何辩解,也没有去请托任何人,只是呆在家中静静的等消息。
邢夫人在知道消息后,一开始是惊慌的,她不知道贾赦这又是闹什么幺,偏偏她和贾赦感情并不好,而且贾赦对她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她也不想去到贾赦面前去讨这个嫌,就命锦屏将落春请来,准备和她商议一下。落春过来后,见邢夫人坐立不安,问明白缘由之后,笑道:“不过就是父亲请辞爵位嘛,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算没了爵位,日子还不是照过,母亲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你这孩子话说的倒是轻巧,什么叫不算是什么大事?”邢夫人见落春轻描淡写的模样,忍不住嗔道:“你让我怎么不着急,没了爵位,我们可就是平民百姓了,你真当平民百姓的日子好过不成?”
落春不以为然笑笑,缓缓的说道:“我知道母亲话里的意思,我劝母亲不必着急,是因为这府里比母亲着急上火,更着紧这爵位的人多着呢,且轮不到母亲来操心这个。父亲把折子都递了上去,已经不是我们说了算了的,得看上面是什么意思。平民百姓家的日子好过不好过我并不清楚,但是这又有什么要紧。真到了那一天,没了侯门公府的身份又怎样,我又不想着靠这个身份去仗势欺人,所以没了就没了,就算今后在吃穿用度上比不上现在,也没什么,届时真要吃苦受罪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大家都是一样的。再不济,我还有一双手,难道还真的让自己饿死不成?”
“胡说!呸呸呸,童言无忌!”邢夫人拍了落春一巴掌,说道:“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忌讳,什么话都拿过来说,怎么会饿死?就算在府里吃不上饭,还有你舅舅家呢,你舅舅大小还是个官,真到了吃不上饭那一天,我就带着你投奔他去,他总不会吝惜我们娘俩一碗饭就是了!”
让落春这么一说,邢夫人虽然还有几分忐忑不安,但是到底心里安定了几分,最坏的结果也就那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过让落春这么一说,邢夫人决定将自己的嫁妆悉数转移到娘家去,免得府里出什么事,像上次变卖家产还债似的,将自己的嫁妆搭进去,又或者,府里真的没了爵位,功勋田什么的一交,届时府里吃饭穿衣恐怕真的成了问题,有嫁妆在,她就有底气,她和落春就不用去看别人的脸色。想到就做,邢夫人觉得近来府中多事,担心有个万一,所以在和落春商议完之后就开始着手转移嫁妆的相干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