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女子着绫罗饰玉簪,,站在一棵海棠树下。
万优从画卷旁露出脸来,献宝似的笑道:“因为太像,所以吓到了?我知你不曾与你娘亲蒙面,便叫你好生看看,你娘亲朱沁兰是何模样。”
顾少棠摇头道:“我娘姓苏。”
顾元彪亲手为她刻的墓碑,爱妻苏沁兰。
万优乖黠笑道:“错错错,你娘姓朱,乃宪王妾室苏氏所出之庶,自然,别说是你,她的身份,连你爹都蒙在鼓里。”
顾少棠愣愣看她,云雾一团。
万优又笑:“想当然,你娘如此神秘,将顾元彪蒙在鼓里的,自然不止此事。”
顾少棠欲知其详,而心甚揪之,不忘去看姚穹,已是憋得青筋亟爆,血汗俱湿,仍挣不出枪刺制。
万优做神秘姿态,凑上前来低语:“可知你娘嫁给你爹之前,已为人妻?”
“胡说八道!胆敢辱没我娘!”
万优赫然被剑抵住脖颈,仍旧微笑:“胡说与否,你大可问问你的因叔,你娘是如何伤透了他的心。”
顾少棠怔然转目,不能置信……
百里因……怎可能与她娘亲有私情?
“这不可能!”
顾少棠重声否定,回转眸来,却见画中女子横波柔柔,描画之人,显然用尽心思,细腻温柔的笔触,将他满腔爱意披露无遗,顾少棠目光向下,但见画卷两行诗词之下,落款二字……
“邝因?”
百里因沉重闭眼,内心深处,无法治愈的伤口在隐隐颤动。
万优见已足够明白,卷画而收,漠然道:“百里因的本名,便是邝因,也就是当初随英宗北征的兵部尚书邝焚之子,而你娘,则是宪王之女——这两人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嫁娶之事水到渠成,本是姻缘天定,岂料朱沁兰嫁入邝府,不到一年,英宗北征,邝因瞒着众人,蔽姓百里,随军而去,结果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邝府因此蒙难,而朱沁兰却不思同甘共苦,反趁着时机抛下一切,远走他乡,后来,便和顾元彪有了你——”
顾少棠听得背脊发冷,一时说不出话来。
姚穹死死盯着百里因,恍然道:“难道……难道当时老柴发现的……是这幅画?”
此事想来已是十几年前,老柴与百里因在湖广分舵突发争执,从此交恶极深,却谁也不肯阐明原因,亦不愿和解,想来,便是因为老柴意外发现了百里因对朱沁兰的情,老柴对顾元彪之忠诚无人能媲,自是不能忍受顾元彪的妻子被他人“觊觎”。
颈间之锋锐威胁由在,万优笑仍从容:“爱妻移情别恋,嫁给自己发誓效忠的人……顾少棠,你可知百里因苦痛?你可知这些痛苦酝酿至今,他的憎恨有多强烈?”
顾少棠呼吸间已复镇定:“百里因对我爹含恨在心,所以和你结成同盟?”
万优勾唇一笑:“否则,你以为我驱使得了这堂堂鹰帮大将为我卖命?”
顾少棠冷然道:“因叔不会背叛鹰帮,定是你使了什么诡计!”
万优佯作不解:“何种诡计,竟能让他对我言听计从,对你们倒戈相向?”
顾少棠一时语塞,竟答不出,焦心叱道:“他若有反动之心,早该图谋,何待今日?!”
万优趋面而视,啧啧低语:“我知百里因往昔对你的疼爱与呵护备至,定让你难以忘怀……可……”
她忽不语,探手狎其面颊,叹道:“这幅面容,真似朱沁兰亲在……”
棠儿,你的眉眼,生得与你娘真是一模一样……
朱门绣阁,礼仪教条,她若真的温柔娴静,又怎么会为了你爹毅然出逃,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到鹰帮……
言犹在耳,顾少棠发肤皆悚然。
啪嗒,是血顺着缨穗滴落的细微声响——
“他……妈的……万优……你自己脑子包屎……别薰臭了阿因……棠儿……莫听她离间——”
顾少棠咬紧牙关,骤然震怒,掌中吟雪剑一动,便要削她首级,万优抛之画卷,借机退避,那画连轴被一斫两半,万优旋身间见得追剑,反手抽出玉骨折扇,挡住剑锋,觉她剑身微震,透出狠戾杀意,不由冷然叱喝:“你若敢杀我,姚穹便无活命机会!”
只这一句威胁,顾少棠杀气锐减。
她不用回头,也能想见姚穹重伤的惨状。
姚穹百步穿杨之术天下无敌,武艺却并不过人,空有蛮力意志,挣扎着嘶喊出声:“棠儿!穹叔没事……你莫上她的当,给穹叔杀了她,回头咱两喝几坛子庆祝——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