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离开,她会不会难过……如果他改变,她会不会动心……
她一定会等他的,她不可能喜欢别人的……
结果,就是因为觉得不可能,才让一切有机会变成了可能……
卜仓舟憾然一笑,眼里竟泛了泪:“明明舍不得,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呢?”
浮生一梦,梦醒成空,她如天上辰星,似近,却又遥不可及,他费尽力气,苦苦攀登,好不容易接近,想要伸出双手,拥她入怀,可恍如惊醒,才觉双手空荡,她已在别人怀里。
梁材看他这样,心中亦是万分难受:“风哥,你听我一句劝……”
卜仓舟皱眉打断道:“用不着,我可没你糊涂。”
“我糊涂?”
“我姓卜,又不姓风,你老叫我风哥,不是糊涂是什么?”
“屁!我叫你风哥,就是要你别忘了你是卜仓舟!”
卜仓舟低哼一声:“我是卜仓舟,那又怎么样,她已不是我的顾少棠——”
梁材道:“这么多年感情,你岂不知帮主对你有情无情……”
“她无情!我们这么多年感情,她说扔就扔,我从来就没见过她这么无情的!”
梁材急声喊道:“你住口!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退婚,她没阻止,我离开鹰帮,她没挽留,等我回来,她却给我摆脸色看,什么只谈买卖,不谈感情,就算大帮主去世,她再伤心也不能这样,那又不是我的错,她就这么把我推开了!不是无情是什么?!我真想不通,女人怎么就变得这么快——”
梁材气不过敲了他一记:“混小子!你就知道自己难受,你知道帮主心里难受吗?!”
卜仓舟抱着脑袋喊:“她难受什么,她看不起我,跑去跟别人恩恩爱爱,不知道多快活。”
梁材气得两撇胡子翘了起来:“臭小子!你净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说!”
卜仓舟毛了,“我胡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梁材神色一紧,终是忍不住:“帮主让我不准说,可我不能不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大帮主怎么去世的?”
卜仓舟怔了下:“不就是为了救回顾少棠吗?”难道还有内情。
“那你又知不知道少帮主当初是怎么被人抓走的?”
卜仓舟一脸莫名。
梁材满眼酸楚:“她是听说你中了官府的埋伏,心急想去救你,才会落入圈套的!”
卜仓舟满面诧然。
旧事重提,梁材满心生憾。
“官府散播假消息,以你为饵,致使少帮主落入圈套,做了人质,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累得大帮主尸骨无存,那段时间,你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卜仓舟难以吞咽这个真相,一径摇头:“不可能,那时我在西域,顾少棠不至于那么傻——她为什么那么冲动?!”
梁材摇头:“当时大帮主他们都不在,消息是弟兄带回来的,少帮主哪里想得到是圈套,鹰帮闭门御敌,她急着救你,不听劝阻,偷偷跑下了山,结果……你可知道,在那之后看到你,她是什么心情……就算这不是你的错,可她一看到你,难保不会想起大帮主的死,她能不自责,能不伤心?你又怎能怪她不能对你像以前一样?”
卜仓舟呆呆看着他,不能言语。
握着酒壶的手,忽然紧得颤抖。
卜仓舟酒醒后,思量许久,欲得些清静,挥别了梁材,独行于街,正茫茫然,忽听得一阵马儿嘶鸣声,抬目一看,却见顾少棠正跨着一匹白马,手里又牵着一匹,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默然有顷。
卜仓舟走了过去,接过她递来的缰绳,跨腿上马。
顾少棠一踢马腹,扬长而去,卜仓舟一扯缰绳,马蹄原地打了个转,便也追了上去。
马蹄飞快,街景成虚,卜仓舟紧跟慢赶的,因着酒醒残留一丝余眩,仍是跟丢了,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洛阳城西郊小溪边看到她,挺悠哉的,就这么枕着胳膊仰面躺在溪边草地上等着他。
卜仓舟下了马,走过去,锦靴踩在软绵绵的草丛上发出松软的声响。
溪水潺潺,妙乐叮咚,翠柳飞絮,乱迷人眼。
卜仓舟恍惚间好似看到了年幼的顾少棠,日光晃晃,睡在海棠下,风过,漫天花瓣飘洒,几瓣跌落在她额前,那画面美得令人窒息。
顾少棠微眯着眼看日光,直到刺目的光影被他颀长的身体挡去。
沉思许久,才起了身,盯着溪流。
卜仓舟循着她的目光,见着溪流清澈,底下卵石被冲得光滑圆润,耀着日光,两人不由都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