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棠眼神一动,想说话,却没有开口。
卜仓舟似又想到了什么,低低的说:“顾少棠,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当年我离开鹰帮闯荡江湖,跟人去了西域,本想混个出人头地,谁知道,我在那里几年,做过什么事,我竟全都不记得了,所以……回来之后,跟你说的那些所谓奇闻,其实都是吹牛的。”
顾少棠皱眉:“怎么回事?”
卜仓舟摇头,也是满心困惑:“我只记得当时我在去西域的路上,之后那几年的事,就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似的,醒过来,全忘光了,带我去西域的人,说我伤到脑袋,失去了记忆,说了很多我在那里的事,那些认识我的人,都叫我风里刀,每一件事,他们都说得清清楚楚,可是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觉得这种情形很可怕,很古怪,我在那里完全呆不下去,所以回了中原……更奇怪的事情还有……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进皇宫,就觉得那里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就好像……我在那里呆过很久似的,难道……”
顾少棠神色一凝,问:“你该不会也觉得万贵妃很眼熟吧?”
卜仓舟一愣:“你怎么知道?”
顾少棠心下一沉,联想到雨化田早就知道卜仓舟的存在,又想及雨化田碎刀成刃的功夫,不由生出猜想——难道卜仓舟当初的西域之行,已是在雨化田的圈套之中?对西域毫无印象,却对皇宫莫名熟悉,难不成他是被施了**术,送入皇宫做替身,而雨化田自己则留在西域,成就了“风里刀”?
若真是如此,那雨化田该是用了多长的时间在布这个局?
顾少棠掌心紧攥,神情变得凝重,卜仓舟见她神情,以为是吃醋,扯了扯她的袖子道:“顾少棠,我跟万贵妃没什么。”
顾少棠咬唇摇头,满心混乱。
若事情真如她所想,恐怕他就算真与万贵妃有什么,也已忘得一干二净——想自己现下与雨化田的关系,思绪更乱,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卜仓舟自己的猜测,若事情属实,他遭人设计这么久,蒙在鼓里实在可怜,若告诉了他,按照他的脾性,定是要闹出什么事来。
卜仓舟见她脸色越来越差,心一急,猛一下揽臂抱住了她:“顾少棠,你还跟我闹别扭呢?!我知道你总是对我不放心,讨厌我拈花惹草,这种事我不会再做了,等我从宫里出来,就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以后只和你在一起。”
顾少棠被他一抱,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八抬大轿,才自心惊,猛一下挣开,皱眉道:“谁要嫁你?”
卜仓舟得意一笑:“你不嫁我嫁谁?别装不在乎,我知道你忘不了我,龙门地道里那一巴掌,打得我的脸现在还疼。”
顾少棠眉心纠结,一时难以分说,忽见得范楚等人寻来的踪迹,忙抓住他道:“你先回去扮好你的厂督,有些事我仔细想过,再跟你说个清楚明白。”
说罢径自松手,施展轻功飞身而去。
卜仓舟瞠目讶然,下意识伸手想抓她,身躯却一个不稳,忙抓紧塔脊,慌忙扭头看她:“顾少棠,你别走——顾少棠!!!”
白衣飘掠,如风疾行,几个起落,便失了踪影。
她怎能如此轻易离开……
卜仓舟眼神一黯,心内空空落落的,说不出的滋味,忽而自嘲一笑。
他自己……何尝不是轻易离开,甚至头也不回……
相见欢,别亦难……
他只是想要成为能和她比肩的人,他从来不认为这样的想法有错。
或许,只是当初离开的时机不对,若他离开得晚些,或者回来得早些,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至少他在身旁……
她自己撑着自己渡过那段最脆弱的时光,磨练出坚硬的灵魂躯壳,再也不露空隙。
只谈买卖,不谈感情。
再次见面,她微笑着用这样一句话,击溃了他所有的遐想和侥幸。
只是时机的问题吗?
他莫名的……觉得没有把握了……
范楚率人赶到塔前,把卜仓舟解救了下来,自是又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骂。
此时的洛阳街市,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正打药铺出来,拎着两兜药,目不斜视地和搜查疑犯的官兵擦身而过,脚步转入一处偏僻小巷,左行右绕,入了一处废弃门户,刚靠近破落的门板,尚未推开,就听见里头传来瓷碗摔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