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宅仆役闻得动静而来,见势不好,跑去通报了张巧书,待到俱个手持棍棒来助时,顾少棠正好端端立着,鹰帮帮众却已尽数软瘫在地,无法动弹,有些个转醒的,睁目便觉周身剧痛,满地呻吟,张巧书见得这景象很是吃惊,不敢进门:“顾姐姐,你没事吧?!”
顾少棠摆了摆手,示意她安心,旋身步至雨化田身侧,皱眉问道:“这怎么回事?我从没听说蛊虫还能用这种方法打出来。”问罢又见雨化田右掌微压于腹前,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出声关怀:“你没事吧?”
雨化田摇头只道:“要练就蛊虫并不简单,厉害的蛊只能有一只,附身蛊却可以大量出现,说明能耐不大,中了这种蛊,只要服下解药,再将蛊虫打出就能解除,我方才扣了他们脉搏,并没有毒脉。”
顾少棠恍然道:“那是因为我给他们吃过解毒药。”
想她原本是为了解鬼门峡瘴气,才给他们吃的解毒药,那药丸是曲夜所制,百草凝练,能解百毒,没想到误打误撞,解了蛊毒。
雨化田沉冷一笑:“真正厉害的蛊虫,只有苗人能养,巫蛊宝典在她手中,却是糟践。”
顾少棠听得这话,心中生闷,不屑道:“我看你倒跟她很熟,什么都知道。”
雨化田抬首看她,那眼神,似要从她脸上挖出什么可笑的东西来,顾少棠反应很大地偏开了脸:“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我不管,她这次作践我鹰帮弟兄,下次叫我逮着了,绝不会轻饶了她!”
雨化田体内疼痛乱绞,气息微促,垂眉抑住喘息,缓缓道:“这事还没结束,附身蛊入耳孵卵,需用药草熏耳除卵,否则,待到两日后孵化,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顾少棠听得一惊,回身责怪道:“这种事你应该先说吧——”
旋踵间,只见雨化田仿佛失去支撑般,缓缓倒下,她心口一悬,忙伸手将他扶搂入怀,一按脉搏,知他已是气力不济,登时慌张又气急:“你撑不住就说撑不住,逞什么强,快!我们到床上去!”
顾少棠出口未觉不对,见雨化田脸色惨白,唇边却勾着一抹好笑,才知口误,登时面红耳热炸了毛:“你瞎想些什么?!我是说扶你到床上去!”
雨化田抿唇,并不回嘴,只垂眸,将身体交于她扶持,顺势拥住她的削薄的肩,心内笑意,如涟漪扩散。
西厢房院外,架起桌凳,烧旺了火,此起彼伏,响起了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声——知情的,道是这熏耳疗法折腾人,不知情的,还以为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顾少棠和来帮手的张巧书坐在矮桌边,将几味草药打磨成粉,加以凝露,搓成尖塔形,搁在桌边,便由大夫拿去,使中蛊之人侧躺长凳上,以线香燃药引出烟气熏其耳,这熏耳疗法本不痛,只是药性入了耳,化了虫卵,如脓血流出,就好似刀刮一般的痛,真叫人忍不住喊叫。
顾少棠搓着药塔子,跟玩儿似的怡然自得,手臂突然被张巧书碰了一下,抬眸疑惑看她,见她嘴里说话,目光直扫着西厢房,一皱眉,起身入了西厢房,看着一地被掌风推落的茶盏碎片,绕步过去,直瞪着不知何时起身,斜倚在床边一脸阴沉的雨化田:“你又怎么了?”
雨化田显是被这阵阵噪音整得精神疲惫:“你想让人怎么休养?”
“啊?”
雨化田心浮气躁:“这里是厢房,不是屠宰场,你把他们安置在这里,知不知道吵得要命?!”
顾少棠拔下耳塞:“啊?”
雨化田眼一沉,猛一把将她拽近:“我睡不着!”
顾少棠被他吼得一愣,反应过来,猛往他额头敲了下去:“你架子大啊?睡不着冲我发什么脾气?难不成还得我唱个曲儿哄你睡?”
雨化田哼了一声道:“那倒不必,只是这床甚大,足够你我共躺。”
顾少棠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地亮了飞镖:“你若真这么想睡,我倒是有个法子,保你长眠不醒。”
“……”
哼!
前几番不太习惯,叫他闹得心慌意乱,这回哪还有被他调戏的道理,顾少棠这番得胜,勾了勾唇,旋身要走,雨化田却又开了腔:“顾少棠,呆在我看得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