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棠眸色沉沉,咬着牙不发一语,像是狠了劲要与他搏命,侧身疾动,飞镖连发,更跨腿以亭栏借力,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站在那失了顶光秃秃的玉柱上,居高临下,交叉双臂狠劲一分,飞镖以大雁列阵之势,闪着银光朝雨化田冲去,自然未能伤他分毫,悉数被弹开,零零散散刺入石壁地面。
顾少棠定于玉柱之上,没有再动作,但其长身玉立,凝出一派峭寒之气,目凝锐芒,颇有杀将之风,漠然视他,缓声道:“雨大人,你读兵法,可曾读过上阵杀兵,不可轻敌?”
雨化田不明她话中之意,身形一动想出掌,忽而一滞,凝神一看,才发现自己竟身处于千万条金蚕丝的包围之下。
原来顾少棠将金蚕丝与自己的飞镖结合,虚晃几镖冲他而去,其余的全是为了布下那天罗地网的蚕丝阵而动,此时她手中捏着一线西域金蚕丝,只须运劲一收,便能将那雨化田切成无数碎片,让他再也放不了厥词。
雨化田定在网中,目光左右看了那金蚕丝,转向她哼笑道:“顾少棠,你有如此才能,何必屈身为匪?”
话中颇有激赏惜才之意,只可惜顾少棠指拈金线,无动于衷。
眼见蚕丝阵缓缓向自己收拢,雨化田冷冷觑她,语出警告:“我若死了,你还能活?”
顾少棠神色冷沉,只憾然道:“我此时不杀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便是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了?”雨化田按兵不动,但眼神中已然透出杀意。
顾少棠想已抱有必死决心,淡然道:“你居心叵测,若让你逃出生天,再屠戮天下侠客义士,那罪孽便全是在我身上,届时我下了地狱,必受千刀万剐之苦,何不现在就把一切了结?”
话犹未尽,双手已猛然一收,那金蚕丝阵便以天罗地网之势朝那雨化田扑去。
千钧一发之际,但见雨化田面色冷沉,陡然凝掌,青衣无风而动,撩拨乌发,突然大喝一声,形如狂狮怒吼,其足下地砖瞬间网状龟裂,只听一声震耳巨响,竟是催动七成内力震破了金丝网,而那内力余劲扫过,将那珠壁玉砖都震得粉碎塌泄,露出石壁上的洞口来。
顾少棠措不及防,足下摇晃,见玉柱已成了七棱八瓣碎裂坍塌,立时翻身而下,足尖堪堪沾地,复一抬首,只见那雨化田闪身入了石洞,再无踪影。
她屏息上前一探,洞内无一丝光亮,寻不着他半点声息,实在于她不利,凝眸思索片刻,立时翻身,运起内力,向地宫不远处玉柱之上的夜明珠赫赫飞出四只飞镖,那飞镖一如疾矢,将那夜明珠震得粉碎,光华如星纷纷跌落。
顾少棠动作没有半点停顿,足尖踏地飞身而起,扯下外衣挥去,于半空中包住夜明珠碎片,再踏着玉柱借力一翻身,堪堪落定在洞口外,一甩手就将碎片以覆水之势挥洒进去,霎时光华铺地,耀得满目亮芒。
顾少棠踏步进去,这才发现这石洞居然是个藏书洞,其宽可容她手脚大张,行经之处左右皆列着书架,其上妥置摆放无数典籍,皆以西夏古文书写,才想雨化田手中那卷书原是从这里得来,如此看来他必然知道这石洞地形。
顾少棠思索几许,掌中飞镖一旋,握在手中,再屏息凝神,踏着光华行进,沿路以金蚕丝封住出路,四下留意,心中也颇有狐疑。
正如雨化田所说,她与他动手不过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既然如此,为何他又不正面对敌,偏要藏入这石洞之内?又想这雨化田武功既比她高,又占据地形优势,恐怕,此处就会是她的葬身之所了。
藏书洞走到尽头,竟出现三道岔路,其内黢黑看不着影,顾少棠足尖运劲一踢,三片夜明珠碎片分别飞去,两片到了尽头砸在石壁上咚的一响,另一片很久没有回音,顾少棠便径自往那没有回音的石洞进入,喊道:“雨化田,你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何不痛痛快快与我决一死战!”
“顾少棠,我不杀你,你何以步步紧逼?”雨化田捏着那夜明珠碎片,藏身暗处,声音听不出情绪。
“哼!我本不该救你,我又为何要救你?!”
顾少棠闻得这声音顺着石壁而来,判断他还在远处,于是迅步疾冲,射出两只飞镖,一只钉在墙上,一只没了声息,须臾,有破空声袭来,势如猛矢,含杂内力,顾少棠奔跑中只来得及侧头一避,颊边被自己的飞镖堪堪划破一点皮,渗出些微血色。
“只敢发这两只,你的飞镖所剩无几?”
顾少棠凛目,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足下未定,耳边突然感到有掌风来袭,抬手一挡,旋镖握于手心往他狠狠扎去,却被他一掌推开,内力震得手指麻痹,飞镖脱落坠地,她也被震得飞身往后退了几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