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请陛下速速下令迎战!”
“再不下令,可就来不及了啊……”
……
相比于副将们的迫在眉睫焦虑不安,皇甫长安漫不经心的神情实在是让人很有把她吊起来揍一顿的欲望,不仅仅是天启的主帅被她气得跳脚,就连守备在四下的夜郎士兵,都有些蠢蠢欲动。
然而,任由副将们怎么催促,皇甫长安却是无动于衷,岿然不动,只眯着眼睛悠悠地看着前方,仿佛在欣赏什么美景似的,顺手还拿了盘瓜子,咔嚓咔嚓嗑了起来,看得夜郎士兵一阵吐血,差点没忍住冲上来对着帝君大大的屁股踹上一脚,然后咆哮一句——
帝君大大你真的有认真严肃地在打仗吗?!
眼见着天启的士兵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架好了木桥,并且陆陆续续地有不少步兵战马冲杀了过来,回头见到皇甫长安还在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副将里面有人顿时一甩袖子,沉不住气,转身就要亲自出马。
然而,还不等他走开两步,就有一柄长剑“唰”的一下,寒光粼粼地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对上李青驰酷冷的眸色,副将不禁神情一恼:“你——!”
见状,要不是深知帝君大大纨绔浪荡的本性,估计在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夜郎将士都要怀疑帝君大大被人掉包了,或者是中了天启的迷魂阵……丫眼下这般自投罗网的做派,简直就像是天启的内应一样有没有?!
感觉到群情的激愤,皇甫长安担心他们一个稳不住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即便笑着扯了扯嘴角,开口安抚了一句。
“放心,他们过不来。”
对此,众副将只想说……陛下大大你是睁眼瞎吗?!他们明明已经闯过河了好吗?是不是要等他们挥舞着长枪刺到你的面前,才算是“过来了”?!
正拙计着,却见皇甫长安终于舍得放下了瓜子盘,站起身来走上前两步,抬起手来对着缓缓移动着战车行至河边的开膛小皇子做了个射击的手势,继而拿过小昭子递上来的手枪,对着晴空“砰!砰!砰”地连开了三枪!
刹那间,没有见识过枪声的士兵被吓得虎躯一颤,有些惊悚地投来了敬畏的目光。
天启的士兵却像是杀红了眼睛一样,马不停蹄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全身散发出一种见人就撕的火热,大喊着倾覆而来!
只不过……
再灵活的军阵又如何?!
再密密麻麻的箭矢又能怎样?!
再威猛的战车,再坚硬的盔甲,再锋利的矛头……比起埋在草坪之下的火药,也不过是一场负隅顽抗的笑话罢了!
枪声落下的刹那,在无数人惊异的目光中,忽然间听得轰隆隆如滚雷般的声音在那广阔平坦的草地上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灼眼的火光,逼面而来的热浪,以及那一阵又一阵接连不断的大地颤动,无一不让在场之人为之齐齐色变!
且不说被火光和沙土席卷吞噬的天启士兵,就连远远观望在后方的夜郎战士,在见到那骇然惊天的一幕之后,都堪堪看傻了眼睛,张着嘴巴半晌合不拢,握着长枪的五指随之微微震颤,不知道因为炸药的声波,还是因为内心的震撼,抑或是无法自制的惶恐!
在天崩地裂般的火药声中,便是山河都要失色,便是天地都要失光,更何况只是蝼蚁般奔忙乱窜的人类?血肉之躯的渺小和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几乎上升到了顶点!
“天啊!”
“太厉害了!”
“简直可怕啊!”
……
瞬间停下了聒噪的议论,在惊呆了半晌之后,副将们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喟叹,心怀惶恐与激动,自此再也不敢对新型火器的威慑力怀疑半分,乃至不敢再对帝君大人的言行举止有一丝一毫的疑异!
确然,有些人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是败家之犬。
但也有那么一小搓人,之所以可以在如此严正危急的关头表露出漫不经心的神态,却是因为他们有那样的实力与把握,可以傲笑群雄,傲视苍生!
而皇甫长安,很显然就是第二种人——
虽然大家都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在如今情势下,也不得不为之折服,高呼一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在河岸的那端,在巨浪掀起的一刹那,温孤绝几乎在一瞬之间变了脸色!
只不过跟其他人不同,温孤绝浮上脑海的第一个反应,不是被那迎面袭来的滚滚热浪所震慑,也不是心惊胆战地想要奔亡逃命,而是——
妈的!他被皇甫长安给耍了!
这些接二连三在河岸边爆破的炸药,很显然早就已经埋下了!
至少是在几天之前,更甚者是在他派斥候前来查探之前!因着春夏的草木生长得极为快速,倘若提前十天半月秘密地埋下炸药,被翻动过的泥土很快就会被新长出来的草丛所掩盖,再加上一般人不会想到在这种平旷的草地上设伏,所以不会对诺大的一块草地细加排查。
就是算准了这一点,皇甫长安才大肆洋洋地在草地上埋了绵延数百米的炸药,并且在这之前派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在成功地挑起天启将士全军上下的怒火之后,又送来一封开出了诱人条件与充斥着羞辱狂妄口吻的战书,诱导他出动了整整十多万的精锐,只为一战而胜!
所以,在看到夜郎jūn_duì只来了不到一万的军力迎战的时候,温孤绝就应该想到,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那个时候,温孤绝只想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养尊处优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夜郎新君,却是无瑕顾及其他,直到刚刚,看到无数天启士兵被热浪所吞噬、被漫天漫地飞溅起来的草叶泥沙所淹没,他才猛然意识到!
他被骗了!天启的十多万精锐,全都被骗了!
夜郎帝君打的这一场,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正大光明交锋的决战,而是早有预谋的——
伏!击!战!
而皇甫长安的目的,除了折辱天启王朝的武力,给天启的军事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之外,更多的是为了借此机会,把那十多万的天启士兵当成演练的活靶,用以彰显新型火器那骇人听闻的强大杀伤力,从而一战成名,振作士气,威慑天下!
这就是皇甫长安一直将新型武器藏着掖着,始终不肯亮出来的原因!
因为她很清楚,仅仅歼灭几百上千的天启将士,并不能起到打压敌军士气的作用,也无法最大限度地彰显出新型火器的无比优越性!
只有以少敌多,在处于完全劣势的情况下,反败为胜,甚至是轻而易举地凌虐数十万足以令天下之人闻风丧胆,便是连紫宸帝君都为之忌惮的精兵铁骑,才能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目光中,完成这一看似不可能的逆转,借由天启的惨败,登上一个前所未有的,宛如神兵天降的高度!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一刹那,温孤绝忍不住凝眸朝对岸那个纨绔浪荡的身影多看了两眼,虽然很不愿意承认那个言行轻佻的家伙会有如此深沉的智谋,并且还能做到大敌当前而不动声色的地步,甚至连火烧眉毛都不眨一下眼睛……但在漫天的轰鸣和火光之中,温孤绝却也不得不认命,这一次确实是他被耍得团团转,狠狠地栽了一次!
在一阵长久的震撼之后,天启将士才在声嘶力竭的呼号声和四处散落的断肢残臂之中惊悚地回过了神,下意识地往后匆匆退了回来。
然而,还不等他们退过河界,后方猛然间跟着爆出了惊心动魄的轰鸣声,数十道火舌以迅猛的速度从各个角落扑腾了过来,走如游龙而惊如闪电!
四下张望,目之所及,几乎都是永无停歇的爆炸声,哀嚎声,冲天而来的热浪,震人心肺的狂颤……第一次,在沙场上所向披靡横扫一方的天启士兵,在这种炼狱般的蹂一躏之中,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挣扎,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什么叫做逃无可逃,什么叫做……绝望。
眼见着整个军阵就要被围成一圈的火龙包裹,局势在瞬间变成一边倒的趋势,且不说冲破屏障去击杀夜郎的jūn_duì,能不能保全天启自身的实力都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陆陆续续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埋伏之后,天启的副统们纷纷赶上前,劝谏温孤绝撤离。
“殿下!情势不妙,先撤军吧!”
“速速撤军吧陛下!现在的伤亡还不算太大,再拖延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殿下!”
“趁现在火势还没卷过来,快撤吧殿下!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
死死地拧着眉头,自从十岁跟着魔王上战场拼杀以来,温孤绝还从没遇到过这样严峻的局势,脑子被轰隆隆的爆破声震得嗡嗡作响,很难镇定下来。
然而,要他就这样落荒而逃地撤离……那等于是狠狠碾碎了他作为主帅的自尊和骄傲,他做不到!
更何况,温孤绝也不认为,皇甫长安潜心策划的杀局只有这点戏码,恐怕这些埋伏在草地上的炸药,仅仅只是开场的序曲而已!
扬手挡住了众人慌乱的议论催促,温孤绝酷冷着面色,抬眸看向河对岸那个扬着旗帜同他耀武扬威的身影,不由咬了咬牙关,冷然下来。
“谁敢逃跑,杀无赦!对方不过一万人,我方十万余兵马,便是冲上去踩踏一番,也将他们跺成了肉泥!全军听令,重新整合军阵,以右前方为中心,开道进攻!”
“可是……刚刚搭好的木桥已经被炸毁了……”
“哼!那就用尸体填上去!本殿就不信他们的炸药,能炸上一整天!”
察觉到爆破声确实没刚才那么激烈了,众人顿然为之精神一震,齐齐领命。
“是!末将遵命!”
远远地,看着战火中那密密麻麻的军阵迅速变换了阵型,非但没有任何撤退逃跑的意向,反而一鼓作气,更加奋勇的拼杀了过来,皇甫长安不由摸了摸下巴,蹙着眉梢扯起了一抹冷笑。
教父大人说得果然没错,天启的整个朝廷都被洗脑得太厉害,为了能一统天下,简直到了不折手段丧心病狂的地步,就连士兵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成了一回事,像是亡命之徒那般凶狠暴虐,寻常的jūn_duì又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怎么可能不对其闻风丧胆?!
不过,他们带给全天下的魔魇和威慑,差不多也该到此为止了。
既然无法用和平的手段进行交涉,那么就只能以暴制暴,拔了他们的利齿,把他们狠狠地揍趴在地上,再也咬不了人为止!
扣动扳机,皇甫长安对着长空,每开一枪,便下一道命令。
“枪队,从后方扫射!”
“大炮,对准河岸轰击!”
“剩下的人,盯紧战局,倘若有敌军有人奔逃,全部击杀!”
话音落下不久,草原上又暴风骤雨般掀起了一阵又一阵喷洒着热血的狂澜,天启的连环箭阵无疑是全九州最具杀伤力的,然而在对上夜郎的枪队之后,除了速度上落了下风,就连距离都差上了一截,竟然是完败的局面!
刹那间,猩红的颜色染满了整个草地,就连空气中都裹挟着浓郁的腥味,夹杂着尸体烧焦的味道,令人闻之作呕,心生胆寒。
看着越来越多的身躯倒下,原本威风凛凛煞气凌人的十万军阵逐渐地被分崩瓦解支离破碎,天启的士兵已然逐渐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就连站在远处观望的夜郎将士,都觉得有些惨不忍睹,于触目惊心的场面之下,不禁对那些曾经恨之入骨的天启铁骑生出了几分怜悯。
“陛下……莫不是要把那十万大军……全、全歼了吧?”
“其实……只要他们肯投降的话……”
“是啊!只要他们肯投降,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他们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肯定不敢再举兵进犯了……”
抬了抬手臂,皇甫长安冷冷一笑,在众臣的劝谏之下非但没有下令退兵,反而从一旁的护卫手中取过的射程极远的狙击枪,继而走上前,伏在早已搭好的沙包上,对着战车上那个拉着长弓奋力射击,连续杀了十多个枪手的开膛皇子,缓缓对准了脑袋的位置,继而下移,对上了胸口,又觉得就这样杀了他太可惜,最后瞄上了肩头的位置。
上膛,扣板,射击!
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子弹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射而出!
下一秒,在温孤绝察觉到危险之前,肩头和左腿就连续被射出了两个窟窿,逼得他松手落了长弓,霎时间屈膝跪在了地上!
凝眸而望,皇甫长安却已经收起了长枪,以一种嘲讽的姿态,留了他一条狗命。
“可恶!”
重重的一拳砸在了铁板上,飞溅了几滴腥血,却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那些前仆后继倒下的战士的……
见他栽倒在地,护在周身的下属立刻围上前来,扶起了他。
“殿下!撤吧!太危险了!再这样下去,就要全军覆没了!现在冲出去,至少还能保全一些兵力!”
咬牙切齿地拧了拧眉头,温孤绝虽然暴躁易怒,却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心知大势已去,再挣扎也不过是给人添笑料,只得恨恨地下了命令。
“撤!”
唯一的一次败逃,这笔屈辱,他一定要从皇甫长安的身上讨回来!
在痛晕过去的前一秒,温孤绝恶狠狠地这样想。
然而,他所预料不到的是,这场恶战,也仅仅只是夜郎帝君凌虐他的开始,更精彩的好戏……永远都在后面。
察觉到天启的残兵开始撤离,破云鸣钰不由抬眉问了一声。
“他们开始撤了,要追吗?”
“当然要,”勾了勾嘴角,皇甫长安露出了一个令所有副将都毛骨悚然的笑容,“除了温孤绝,其他人一律杀无赦,谁都不许从孤王精心准备的这场地狱之宴中逃离!”
破云鸣钰跟着微微一笑,柔声应了一句:“好。”
见破云鸣钰毫不犹豫地带人追杀而上,众副将才齐齐缓过神来,不免觉得帝君大大的绝杀令下得太过残酷。
“陛下,这……穷寇莫追啊……”
不等他们说完,皇甫长安即便转过头来,漠然地打断了他们的话。
“孤王也不想杀人,以后要是遇上了,能少交战就自然就少交战,但……唯独这一战,不能心慈手软!”
因为,这是一场祭奠上了十万多英灵的血战!
皇甫长安要用它来震慑住天启蠢蠢欲动的虎狼,即便不能逼退他们所有人的狂妄野心,但哪怕能折服一个主将,就是造福了数十万的苍生!她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的,纵然他们是这场祸乱的罪魁祸首。
差不多过了三个多时辰,最后一名奔逃的天启将领被射杀了在马背之上,原先天苍地阔的草地在战火和鲜血的洗礼下,堆满了焦烂的尸体,腥血的气息裹着刺鼻的焦味,在原野之上随着狂风一阵一阵地半空中呼啸,宛如凄厉的悲鸣和哀悼。
面对着数十万的亡灵,大概是连上天都忍不住生出了悲悯之心,陆陆续续地落起了雨来,浇灭了草地上扑哧摇曳的火苗,成片成片的血水从尸体上流淌而下,冲刷进了雨水之中,举目而望,仿若一片血色的汪洋。
打着伞,皇甫长安静静地伫立在河岸边,看着那满目疮痍的景象,并无半分战胜的喜悦。
因为战争这种事情,是从来都没有赢家的。
边上,宫疏影横着一张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连续弹拨着一遍又一遍同样的曲子,为逝者镇魂,为亡者超度,为生者祈祷。
这一场伏击之战,夜郎jūn_duì以一万不到的兵力,以一百不到的伤亡,全数歼灭了天启的十多万精兵铁骑,在霎时间传遍九州,震惊各国朝野!
天启帝君盛怒,欲挥兵直指夜郎帝都,却是被忌惮火器的朝臣纷纷上谏,给拦了下来,甚而放缓了争霸天下的齿轮,转而开始密谋起了夜郎的新型武器。
得到天启惨败的消息,除天启之外,九州其他各地则是士气大振,纷纷重整jūn_duì,奔赴夜郎,表示愿助夜郎一臂之力,粉碎天启雄霸四方的野心!
看着天下形势一片大好,差不多达到了那一仗的目的,皇甫长安的罪恶感随之也减轻了许多。
只还是放心不下教父大人,加之天启也仅仅只是暂时收回了利爪,并没有彻底地偃旗息鼓,皇甫长安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想着能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带着三千皇家军团偷偷地直逼天启国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天启的国之根本必然会因此动摇,士气也会更加地雪上加霜!
正当皇甫长安抱着一团密密麻麻的地图在屋子里密谋着,一枚飞镖忽然从窗外射了进来,在射入窗口的前一秒,被宫狐狸一枚暗器给打落了下来。
微抬眉梢,接过花贱贱递过来的字条,皇甫长安垂眸一看,却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午时一刻,水月楼见,你一个人来。”
而落款居然是魔王大人温孤偃?
对此,花贱贱只瞟了一眼,便道:“这不是温孤偃的字迹。”
宫疏影立刻追加了一句:“不许去!”
揉了揉字条,皇甫长安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果孤王一定要去呢?”
她有隐隐的预感,要见她的那个人,纵然不是温孤偃,但很有可能……会跟教父大人有关。
见皇甫长安坚持,破云鸣钰知道拗不过她,只得退了一步:“那我们也去。”
“可是对方说只让孤王一个人去,你们要是跟过来,他不肯见孤王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剔着眉梢,李青驰显然也不放心,“我们在暗处跟着,不被发现就好了!”
知道甩不开他们,皇甫长安也没再说什么,当即换了身衣服,驾马奔向了水月楼,然而在水月楼里左等右等,却不见有人出来见她,皇甫长安便猜到对方是发觉有人在暗中跟了过来,不免有些失望,怏怏不乐地牵着马走了回去,想着对方应该还会再联系她。
离开水月楼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颇为响亮地朝她喊了一声。
“那位公子,等等……你的东西掉了!”
虽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喊自己,但皇甫长安还是下意识转过了头,一抬眸,便见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朝她走了过来。
皇甫长安不由微微一诧,疑惑道:“你们……是在叫我吗?”
说着,穿着粉色衣衫的一个秀气小女儿就咚咚咚地跑了上来,对她甜甜一笑:“大哥哥,这是你的玉佩,你刚才落在门口了,我爹我给你送过来。”
闻言,皇甫长安更诧异了,她今天根本就没带什么玉佩在身上好吗?
看了眼小女儿手里的玉佩,皇甫长安正要开口解释,抬眸的瞬间,却见微风轻扬,吹起了那个男人面前的一抹黑纱,露出了掩藏在斗笠之下的那张脸,以及嘴角勾起的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皇甫长安离得近,却是看了个明明白白,不禁微微一愣,尔后迅速反应了过来,笑着接过了那个小女孩手里的玉佩,道了声谢。
“不用谢!”临走之前,那小女孩还不忘对皇甫长安挥了挥手,“大哥哥再见!”
等他们走开之后,花贱贱慢悠悠地从巷子里踱了出来,举目看了那三人一眼,转而问向皇甫长安:“怎么了?他们是不是有问题?”
“哦,没什么,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收了起来,皇甫长安随口解释了一句,“刚才我的玉佩掉在了门口,被他们捡到了,所以拿过来还给我。”
“这样……”花贱贱还是觉得那个戴斗笠的男人有些奇怪,不由朝着他的背影多看了两眼,然而见皇甫长安神色如常,对方又牵着两个孩子,便没怎么放在心上,转而问道,“那人没来?”
皇甫长安摇摇头:“怕是发现你们跟来了……我们先回去吧,他若是真心想见我,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嗯。”
点点头,见皇甫长安蹙着眉心略显失望,花贱贱心思细腻,又怎么会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即便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态,难得没有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反而揽上她的肩头安慰了一句。
“别想太多了,他那种人不会有事的,大概是被什么事情缠上了,应该不会拖得太久。”
捏了捏袖子下的玉佩,皇甫长安没再说话,刚才起风的那一瞬,她看到的那张脸……跟温孤偃至少有七分肖似,若非他的另外半张脸上没有那块触目惊心的疤痕,皇甫长安差点就叫出了声,但显然,那个人不是魔王。
而在天启的皇族之中,同魔王大人长得相像的,据皇甫长安所知就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天启太子——
温孤岚!
教父大人曾经跟她提起过一次,温孤偃虽然是千镜雪衣一手调教的,但因为性情过于冷淡的缘故,两人并不十分的亲密,反倒了太子殿下温孤岚,对千镜雪衣有着近乎膜拜的心理,他之所以能由一介不受宠的妃嫔之子坐上东宫太子的宝座,便是拜千镜雪衣所赐。
而眼下,堂堂的敌国太子不在天启朝堂商讨政事,反而乔装打扮跑到夜郎的边城来找她,这里面显然有猫腻!且十之八九,必然跟教父大人有关!
这么想着,皇甫长安不由加快了步子,面上依然不动声色,跟花贱贱说说笑笑,嘲讽那个射来飞镖的家伙是无胆鼠辈,不敢光明正大地出面跟她对峙……私底下,她却是很清楚,如果不摆脱掉奸夫们的庇佑,那个男人势必不会出来见她。
皇甫长安不是笨蛋,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方是个什么图谋,无非是想擒贼先擒王,抓她做人质,但是为了教父大人,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毕竟她手中还掌握着火器的秘密,温孤岚一时半会想必不舍得杀她。
再者,若能借此机会打入到天启的内部,对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个上上之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是吗?
怎么说她上辈子也是个金牌杀手,要是连这点儿胆量都没有,还当劳什子的皇帝,不如回家当奶妈。
回到行宫后,皇甫长安像惯常一样,搂搂宫狐狸的小蛮腰,掐掐花贱贱的大长腿,捏捏鸣钰大美人的小香肩,戳戳李青驰的大胸肌……左拥右抱享受了一阵,才趁着他们不注意放了一把迷香,迷晕了他们。
掏出玉佩“啪”的捏碎,里面果然藏着一张字条,写上了另一个约见的时间和地点,此外还有一句话,令皇甫长安瞬间变了脸色。
“天绮罗已死,速来收尸。”
“吧嗒!”
碎成两半的玉佩连着字条从僵硬的指尖滑了下去,皇甫长安霎时呼吸一窒,脑子里空白一片,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了马背上,以疯狂的速度奔向了约定的码头!
不可能!她不相信!教父大人怎么可能会死?!那绝对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没有见到人以前,她是坚决不会相信的!
更何况,要是教父大人真的死了,温孤岚还有心情朝她笑么?哼!不过就是想激她去见他吗?她去就是了!
快马加鞭地赶到码头,远远就瞧见了那艘停在岸边的大船,皇甫长安立刻跳下马背飞快地跃了上去,一个箭步冲到那个笑盈盈站在甲板上的男人面前,拽起他的衣襟劈头就问。
“人在哪里?!”
与此同时,四下的纤夫“唰唰唰”地拔出了隐藏在蓑衣下的长剑,齐齐抵上了她的腰背。
温孤岚稍一抬手,屏退了属下。
“你们都退下。”
众人这才应声收起了长剑,往后退开了几步。
抬眸,对上皇甫长安激愤的眸子,温孤岚笑若春风,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声。
“果然……你们是一伙的。”
“少废话!”没见到教父大人,皇甫长安放心不下,自然没有那个心思跟他玩文字游戏,当即又狠声催了一遍,“人在哪里?!”
温孤岚还是笑盈盈的,一副温良无害的样子,只是看在皇甫长安眼里,多少有种绵里藏针的感觉,虽然长着一张和温孤偃极为相似的面庞,却不如魔王大人的冷艳高贵让人觉得自然随性,反而透着一种难以琢磨的妖诡。
垂下眼睑,看了眼拽着自己衣襟的爪子,温孤岚有恃无恐,像是为了故意挑拨皇甫长安似的,偏偏不说到点子上,只慢条斯理地顾左右而言他。
“别激动,他还没死,虽然跟死了差不多……”
闻言,皇甫长安眸光一凛,若他直言教父大人死了,她自然是不信,可是他这样说,却是让人不得不怀疑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可以先把手松开吗?”
冷哼着松开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激进,在气势上便落了下风,皇甫长安不由缓缓吸了一口气,稍稍按捺住心下的焦虑,转而挑起眉梢换上一个轻蔑的表情。
“堂堂天启太子,却也只会玩这种偷鸡摸狗的把戏吗?”
不像温孤绝那样容易被激怒,温孤岚更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不论皇甫长安抓着他的胸襟质问,还是冷笑着嘲讽,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甚至连眉眼间的笑意,都没有变化半分,仿佛是跟久别重逢的好友聊天,口吻之中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哪怕他说的话关乎两个国家的烽火厮杀。
“兵不厌诈这四个字,想必夜郎太子你比本宫用得更加的炉火纯青,本宫这次亲自来,不过是想求证一件事罢了,又怎么比得上折菊公子你的阴险狡诈?”
听他提到“折菊公子”这四个字,皇甫长安的眸光不禁又闪了一道,即便扯起嘴角反问了一句。
“这么说来,你都知道了?”
“是。”温孤岚终于没再转移话题,点头应声的时候,那双如桃花般艳丽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沉郁的眸色,“本宫还知道,天绮罗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绮罗了,真正的天绮罗……被你们害死了!”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能知悉,皇甫长安顿觉心跳漏了一拍,不好的预感愈渐浓厚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温孤岚也不隐瞒,大概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神情看起来还算平静,只嗓音微微有些发颤,似乎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别人都以为天绮罗最看重的人是魔王温孤偃,其实不然,他最看重的人是本宫,他最信任的人,也是本宫……因为他知道,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背叛他,但是本宫不会。”
“哼……”皇甫长安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千镜雪衣那种人,根本不会真正将谁放在眼里,他最爱的那个人,只是他自己,“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他只是想要利用你罢了。”
“如果本宫说,他在本宫和他身上种了双生蛊呢?一旦本宫有性命之虞,那么他也将陷入长眠。”
“你以为我会信吗?像他那么决裂的人,只怕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轻易认输。”
“呵呵……原来不止本宫一个人懂他,你也很了解他。”
“我对他没有兴趣,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很久之前,在那个魂魄出现以后,本宫就有所怀疑了……因为天绮罗从不抗拒我靠近他,但是那个男人会,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次数多了,本宫多多少少能感觉得到他的疏远,只是没想到……天绮罗竟然会败在你们的手里,若非大业未成,他的夙愿尚未了结,本宫定当将你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说这话的时候,温孤岚并没有露出什么狰狞的表情,仍旧是笑若桃李,妩媚妖娆,像是平日叙家常那般融洽。
可是看在皇甫长安的眼里,却是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了那股深沉地恨意,直击心扉!
教父大人说得没错,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将天绮罗这个名字揉入了骨血之中,哪怕血染山河,哪怕用整个天启王朝陪葬,他也不会有半丝半毫的犹豫!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天绮罗最虔诚的教徒,天绮罗于他而已,早已是高于灵魂的存在。
这样的男人,无疑很棘手。
“所以……”微敛神色,皇甫长安直视温孤岚的双眸,并无半分畏惧,“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很简单,”说到正事,温孤岚的表情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甚至因为自己占了上风而有些洋洋得意,尤其是在知道皇甫长安相当看重那个男人之后,更是沾沾自喜,“本宫的要求不多,不需要夜郎的玉玺,也不需要你的投诚,只要你把火器库中所有的武器和图纸交出来,本宫就把那个废人还给你。”
一听“废人”二字,皇甫长安忍不住又一把拽起了他的衣襟!
“你把他怎么了?!”
抿了抿嘴唇,温孤岚却是一脸无辜。
“不是本宫干的,是他自己发功过度,把身体冻成了冰块……”
闻言,皇甫长安当场就呆住了,表示十分无法理解,连舌头都开始打了结,像是卡带似的,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断断续续的,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子凌厉的气势。
“什、什么?你再、再说一遍……什么叫做发、发功过度,把自己的身体冻、冻成了冰块?!”
见她是这样的反应,温孤岚事先大概也早就猜到了,却是难得的没有嘲笑她,因为在这之前,就连他都半天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天绮罗已经死了,趴在他的身边对着那具冷冰冰的、甚至还散发着寒气的“尸体”嚎了半个多时辰……当然,这种丢脸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尤其是皇甫长安!
砸了砸嘴巴,温孤岚稍微考虑了一阵,像是在琢磨怎么说才比较直观一点。
“说起来,在这九州之上,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大概也只有他了,毕竟天绮罗的武功出神入化深不可测,堪称天下无敌,被那个魂魄白白占了身体,算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听不得他慢条斯理地说废话,皇甫长安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又催了一声。
“是个男人就少、少鸡婆,说重点!”
一听到“鸡婆”二字,温孤岚的脸色蓦地就暗了三分,完美无缺的笑容终于不自觉地裂开了几道细缝,只神态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拿一种欣赏的姿态看着皇甫长安的神色变化。
“哼……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本宫也不了解,只是前些日子他在回到天启之后,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关进了冰宫里,说是要闭关修炼,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冰宫突然间崩塌了,把他整个人都埋在了下面……”
说到这里,抓在衣襟上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温孤岚即便扯起了嘴角,眼尾的笑意更浓了三分。
“那时候,本宫以为他死定了……却不想挖出来的时候,他还有呼吸,脉搏也在跳动,虽然很微弱,但还算稳定,只是身体的温度低得吓人,像是冰块一样扎手,就连皮肤上都像是结了霜一样,冰白一片,本宫试过很多种方法……灌输内力,温水洗浴,用炭火加温……可是,他就好像是动物冬眠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也醒不过来,所以,你觉得呢……他这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不是废人……又是什么?”
“闭嘴!”
听他用那种嘲讽而且还带着侮辱性的语调贬低教父大人,皇甫长安自然不能忍。
“不许你说他是废人!你以为他得了天绮罗的身子很占便宜?呵呵……你也太小看他了,当真比起来,天绮罗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闻言,温孤岚的眸光微微一烁,到底是忍不住好奇。
“他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妖是魔……还是鬼?”
“把人交出来……”扯了扯嘴角,在得知教父大人的下落和境况之后,皇甫长安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却是不再被温孤岚牵着鼻子走了,“我就告诉你。”
温孤岚生性沉定,显然也不会轻易就范。
“你还没答应我刚才说的条件。”
“哼!”微微抬起下巴,皇甫长安直视对方双眸,细细地打量了一阵,继而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你做梦!”
不是教父大人的性命不重要,她可以狠心割舍……相反,她可以为了教父大人放弃一切荣华富贵,就像是教父大人待她的那样,但是眼下……为了熄灭战火,她不得不押上教父大人,豪赌一回!
皇甫长安赌的是——
温孤岚不舍得真的对教父大人下手,毕竟那个身子是天绮罗的,一旦教父大人挂了,那么那个身体就彻底沦为了冰冷而僵硬的死尸……温孤岚那么依赖天绮罗,甚至在知道教父大人的秘密之后都没有轻举妄动,一方面是迫于教父大人的威势,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心底还存着那么一丝丝的眷恋。
所以,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拿夜郎的江山开玩笑,随随便便就将火器双手奉上。
没想到皇甫长安会拒绝得这么快,温孤岚不免微微一诧,继而像是很失望似的,用十分惋惜的口气叹了一声。
“还以为你对他有多看重,才叫他这般对你死心塌地,不过现在看来……呵呵,果然是多情人最为无情,既然连你都不要他了,那就让他……去、死、吧……”
说这话的时候,温孤岚瑰丽的面庞上一闪而过绝然的笑意,仿若曼珠沙华般妖冶诡异,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绝望的悲怆,看得皇甫长安心头一震。
“你想干什么?!”
“最后问你一遍,要人,还是要火器?”
皇甫长安凝眸而望,目光如炬:“两样,我都要!”
“那你就去要吧——”
扬起手来,温孤岚忽然侧过身转向了一遍,对着船尾的方向指了指。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皇甫长安骤然瞳孔一缩,只见教父大人被绑着手脚高高地吊在桅杆之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royi!”
忍不住叫了一声,皇甫长安立刻奔了过去。
下一秒,却听一个笑得有些疯狂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游戏到此为止了……把他扔下去!”
刹那间,只见寒光在月色之下一闪而过,应声就斩断了绳索,赶在皇甫长安赶到之前,那袭雪白的长袍在半空中翩跹而过,笔直地坠落下去,直至“噗通”一声沉入了水面。
“不要——!”
皇甫长安脸色一变,紧跟着冲到床边,一跃而起跳了下去!
在整个人都被水淹没的前一秒,皇甫长安似乎听到岸边有人在远远的喊着她的名字,但是她满心满眼急着找教父大人,一时间也无暇顾及上其他。
抬起眼眸,淡淡地瞟了眼岸边策马急追而来的几个身影,温孤岚扯起嘴角冷然一哂,转而负手回到了船舱之中:“扬帆,回天启。”
岸边,花贱贱几人匆忙赶到,却还是迟了一步!
身为风月谷谷主,专门收集各种情报以供买卖,敏锐性和警觉性自然要比常人强上许多,心细如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皇甫长安的异样?就连她在心头打的什么主意,花语鹤都一清二楚!
但就算是猜到了一些端倪,却是不可能把皇甫长安关在屋里子,让她哪儿都去不了。
所以,为了提防皇甫长安瞒着他们偷偷溜走,花贱贱特地提醒奸夫们都留了个心眼,甚至还苦口婆心说服了白苏,答应帮他们这一次。
后来,果然不出所料,皇甫长安下药迷晕了他们。
帝君大大不愧是制毒高手,就连下毒的手段都是防不胜防,奸夫们虽然早就生出了警戒之心,却还是无一例外地齐齐扑街了……
——众奸夫:这么丢脸的事情就不要强调了好吗?!给爷们留点面子行不行?!
好在,白苏果然够御姐够凶残,没有白白辜负他们的期望,在皇甫长安闪身出门的后一秒,就拎起桌子上的茶壶浇了他们一脸,活森森地把他们给呛醒了过来。
皇甫长安那时候走得匆忙,心急如焚似的,连掉在地上的字条也顾不上销毁,就一路狂奔了出去,花贱贱几人在看了字条后也随之立刻也追了上去……奈何皇甫长安十万火急,策马奔腾,速度堪比闪电,任他们再怎么撒丫子狂追,也还是差了那么一段路。
以至于等他们急急赶到江边的时候,那艘大船已经随风行驶出了几百米的距离,不等众奸夫悬河勒马,就见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前后坠入了江中。
江面月色皎洁,船上灯火通明,隔着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纵然寻常人看不起那跳入江心的是什么人,然而奸夫们是何等的眼力,便是看不清楚相貌,看那两人的穿着打扮,也该猜到了是谁……哪怕不清楚刚刚迟到的那会儿在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个纵身跃下船头追随白衣之人没入江面的身影,比如是皇甫长安无疑!
刹那间,花贱贱几人纷纷变了脸色,当下从马背上飞身跳下,提起内劲踏江而渡,一时间也无暇顾及那艘大船,只估摸着在皇甫长安跳江的位置,齐齐潜入了水下!
且不说这江水湍急甚是危险,江底水草丛生缭乱缠人,倘若皇甫长安执意要找到那个白衣人,哪怕她水性再好,也很有可能会连带着把自己的性命赔上!
然而,在水面上下浮浮沉沉找了将近两个时辰,别说皇甫长安的影子,就连她的一条袖子都没抓到。
累得精疲力尽的奸夫们一个个紧皱眉头,苍白着脸,喘着气儿凑到了一起。
“找不到……”
“会不会被水冲远了……要不然到下游再找找?或许会被冲到岸上去也说不定。”
“我们这样找也不是办法,得快些回去多调派人手过来,沿江翻一遍……”
“你去叫人,我再下去看看!”
说着,李青驰又哗啦一声钻入了水面,难得有一次,奸夫们如此齐心合力没有吵架,可他们一个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镇定,然浸泡在水里的已经有些肿胀发白的指尖,却是在微微的轻颤,只是谁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因为他们绝不相信,皇甫长安那个遗祸千年的家伙,会这么容易就溺死在这里!
只是,情况相当不容乐观,在派人把江心江岸都来回搜索了好几遍之后,还是没有皇甫长安的下落。
到了第三天,奸夫们甚至已经开始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种话来镇定自己了。
而远在天启的皇宫里,那个正被人翻天覆地找寻的夜郎帝君,正翘着二郎腿一脸无辜地看着温孤岚在屋子里疯狂的摔东西。
噼里啪啦!叮铃哐当!铿铿锵锵!
声音或是沉闷,或是清脆,或是低迷,或是高亢,非常的富有节奏感。
并且,皇甫长安在听久了之后,还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越贵的东西,摔起来砸出的声音就越是尖锐,比如……太子玉印什么的……
“哎哎哎!殿下!这个不能砸!这个不能砸!”
一看到温孤岚操起玉印就要往地上摔,守在边上心惊胆颤的小太监立刻赶上来拦住了他。
“滚开!”
一脚踹开那个小太监,温孤岚正在气头上,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五指紧紧地攥着一方拳头大的玉印,作势就要往皇甫长安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砸!
然而,还没等玉印脱手,手腕就被人轻轻地拽了住。
“谁敢拦着本宫?!”
挣了两下没能挣开,温孤岚不由扭过脑袋,怒目而视……一抬眸,却是对上一张残艳妖冶的面庞,绮丽的双眸中一闪而过凛冽的冷光,看得温孤岚也不免顿了一顿,当下熄了不少火气。
松开手,温孤偃垂眸看了眼地上一片狼藉的碎片,还有那个吊儿郎当靠坐在椅子上的家伙,分明被绑着双手捆在了椅背上,还一副狂妄自大的模样,看着确实很欠扁。
拿下温孤岚手头的玉印递给了一边的小太监,温孤偃淡淡地开口。
“让我试试吧。”
闻言,温孤岚不由挑了挑眉梢,颇有些狐疑地扫了一道温孤偃。
“你要怎么试?”
温孤偃不动声色,只微微勾了勾狭长纤细的眼尾,凑过去俯身到温孤岚的耳边,压低声调,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美人计。”
“哈……”听到这话,温孤岚却是忍不住笑了,转而抬眸扫了他两眼,口吻之中不掩轻蔑,“就你么?”
因着天绮罗的缘故,温孤岚一直不怎么待见温孤偃,尤其是在当年天绮罗将温孤偃带回来的时候,花了很长的时间指导温孤偃的武学和文墨,并因此冷落了他一段时间,所以温孤岚在私底下一直拿温孤偃当对手,做什么事都想要跟他争上一争。
现在天绮罗虽然已经死了,他的这种好胜心理,却是一时半会改不了,故而对温孤偃仍然保持着隐隐的敌意。
温孤偃自然知道温孤岚讨厌他,听他这么说也没有面露不悦,只在他耳边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她喜欢我,你信吗?”
“呵……”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见温孤偃一副信誓旦旦胜券在握的样子,温孤岚也不想跟他争辩什么,即便轻哼了一声,“那你就试罢!”
说着,温孤岚就重重地甩了甩袖子,看也不想再看皇甫长安一眼,便就大步流星地跨出门槛走了出去,一脸肺泡都要气炸的神态,看得一路上的宫人面面相觑,心惊肉跳。
捧着玉印的小太监也是提心吊胆地瞅着温孤岚的背影,见他走远之后,才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表示他伺候在太子殿下身边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生这么大的气,发这么大的火……看来那个什么夜郎帝君,盛名之下,确实是个轻易招惹不得的家伙!
抬眸看向皇甫长安,温孤偃目不斜视,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宫人盈盈俯身,礼了一礼,随后朝温孤偃递去了一个“殿下多保重”的眼神,便就急急迈着步子走了出去,生怕城门再度失火,他们也要跟着倒霉。
待宫人关上门之后,温孤偃才走上前两步,略带狐疑地问向皇甫长安。
“太子的脾性素来沉稳冷定,不像温孤绝那样急躁骄横,你是怎么把他气成这样的?”
见到熟人,皇甫长安不免觉得高兴,虽然这个熟人也是敌人,但是她对魔王大人却是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嘤嘤嘤……怎么说魔王大人也是她心怡了好久的小美草有没有?特别是那种冷艳妩媚的气质,真是光用想的都让人醉了,才不像那个什么天启太子,弯弯的笑面虎一枚,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摇了摇坐着的椅子,皇甫长安并不急着回答,只轻轻咬了咬嘴唇,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的手腕被勒得好疼啊,你要让我就这么跟你说话吗?我以前可没亏待过你,把你当成宝贝一样宠着,眼下你是主人,总该有些待客之道吧?”
眸光微微一烁,瞧见投射在角落里的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温孤偃即便勾了勾嘴角,走上前解开了绑着皇甫长安的绳子。
被捆了大半天,还要跟温孤岚斗智斗勇,皇甫长安到底是有些委屈,抬手一看,纤细的手腕上都被勒出了深深的红痕,似乎还蹭破了一层皮。
拿手往温孤偃面前一甩,某帝君大大各种撒娇。
“你看,皮都蹭破了,你帮我揉揉!”
其实,她也就是那么一嚷嚷,埋怨埋怨,没打算真的让温孤偃揉,所以话一说完就自觉收回了爪子……然而,还没来得及收到一半,却被温孤偃捏住了手臂,垂下眼眸仔细地看了两眼。
见状,皇甫长安不晓得他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又嚷嚷了一声。
“干嘛,看那么仔细做什么,难道还是假的不成?你以为我们夜郎像你们天启那么阴险狡诈吗?居然还让人冒充……”
说到一半,皇甫长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着天绮罗的身份很有可能还没公开,即便顿住了话头……毕竟教父大人现在冰封着,对天启不存在什么威胁,反而一旦公开了天绮罗的秘密,弄不好还会动摇那些征战在外的天启将士的军心,所以……温孤偃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
见她刹住了话,温孤偃却是不以为意地敛了敛眼睑,说道。
“是你自己关心则乱,原也不是什么高超的把戏,你没有看清楚就忙着跳下了水,也怪不得落进圈套里。”
“哼,”剔了剔眉梢,皇甫长安还是有些不甘心,可偏偏人家拿住了她的弱点,这一回却是不得不服输,“原来你也是一伙的!”
温孤偃没再说话,转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罐子,凑到皇甫长安的面前。
翻了翻眼皮,想着魔王大人这只白眼狼这么喂不熟,皇甫长安觉得有些受伤,有些生气。
“干嘛?”
“把盖子打开。”
“哼!”
冷哼了一声,皇甫长安没有搭理他。
两人就这么静默着对峙了半晌,最终……到底还是皇甫长安先败下阵来,张嘴咬掉了那瓷罐上的软木塞。
拿指尖揩了一些雪白色的药膏,温孤偃半垂眼眸,小心细致地涂到皇甫长安的手腕上,尔后轻轻的抹开,动作温柔得让皇甫长安瞠目结舌,甚至还有些心惊胆颤。
“你……你干嘛突然间变得这么好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怪、怪怪的……”
温孤偃却是没有理会她的问话,转而反问了一句。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刚才的问题?刚才什、什么问题……”看到一向高贵冷艳的魔王大人用真实的面目这么对自己,皇甫长安在受宠若惊之外,脑子里空白了一下下,一时间没能转过弯儿来,顿了一顿才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啊……其实也没什么,温孤岚不是想要火器库嘛?我就说他要是肯在早朝上一边唱小苹果、一边跳脱衣舞,我就考虑把兵器库双手奉上。”
微抬眉梢,温孤偃面露疑惑:“小苹果?”
据他所知,当初把温孤绝气得暴跳如雷的战书上,好像也有这么三个字。
“哈!”一说到这个,皇甫长安就开始狗眼闪闪的,整个人跟着就兴奋了起来,还自带手舞足蹈的,“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声名的火!火火火火……”
不等皇甫长安“火”完,温孤偃不动声色的俊脸上终于忍不住扯出了一条裂纹。
“你的品味还是那么恶劣……”
“那必须的!”皇甫长安摇摆着身子一脸得瑟,小苹果是什么呀,神曲有没有?绝杀天下有没有?什么温孤绝温孤岚,管他是一点就爆的火药桶还是城府深深的笑面虎,只要神曲一出,绝对把持不出!“啊不是……本宫很有品味的好吗?”
收好瓷罐,温孤偃不置可否,站起身来便要走。
皇甫长安立刻拉住了他。
“等等!这么说来,你也知道他在哪里了,是不是?!”
温孤偃蹲下脚步,并不隐瞒:“是。”
皇甫长安应声跳到了地上:“带我去!”
伸手摊开在皇甫长安面前,魔王大人扬眉一笑,风情万种,倾国而倾城:“先把火器库交出来。”
“怎么连你也……”蹙了蹙眉头,皇甫长安顿觉心塞塞,不想再跟魔王大人这么不愉快地玩耍了,但眼下身在虎穴,却是由不得她,只能暂时顺着他们的意图虚与委蛇,“哼,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又骗我的?总该先让我看到人,确定他真的在你们手里,才行吧?!”
“这个简单,”转过身来,温孤偃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在皇甫长安瞬间燃起又瞬间熄灭的火光中,将一枚戒指递到了皇甫长安的面前,“你应该认识这枚戒指吧?”
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龙形玉戒,皇甫长安的心头猛然漏了一拍!没错,这枚戒指就是教父大人随身戴着的那一枚,如假包换!自从千镜雪衣死了之后,皇甫长安就把戒指还给了教父大人,那之后教父大人就一直把戒指戴在手上,没再摘下。
见到皇甫长安变了脸色,温孤偃不由微提眉梢,笑着问道。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吗?”
皇甫长安没吭声,捏着戒指沉默了一阵,睹物思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心情沉重地开了口。
“他……冰封了多久?”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心疼。”
“……”抽了抽眼角,温孤偃表示不太能理解她的心情,“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有四十天了。”
闻言,皇甫长安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才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给出了一个期限。
“十天,给我十天的时间考虑。”
“好。”
温孤偃很体贴地没有讨价还价,大概猜到这已经是皇甫长安的极限了,或者……大概猜到跟皇甫长安讨价还价是不会有结果的,更何况比起天启筹谋了那么多年的计划,十天真的算不上什么。
“十天之后,我再来找你。”
说完,温孤偃就衣袂飘飘地走了出去,皇甫长安也没再叫住他,躲在窗口偷听墙角的人影也瞬间消失在了门外。
待门扇重新被关上之后,皇甫长安才目光幽幽地扯起了一丝笑意,指腹下轻轻摸索着刻在戒指上的纹理,一般人摸到只会以为那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划痕,但只有皇甫长安知道,那是她跟教父大人之间传递信息的暗号——
sev2。
教父大人在冰封之前,大概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会出现问题,甚至很有可能猜到他会被当成筹码来威胁她,所以,为了不让她担心,他特地在随身信物上留下了线索。
sev,既英文seven,是个数字七,再加上一个2,就是七七四十九天。
虽然不知道教父大人练的到底是什么鬼的功夫,居然能把自己搞成冰封,但眼下,皇甫长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教父大人的冰封期是七七四十九天,只要再过九天,他就能醒过来了。
而在教父大人醒过来之前,皇甫长安要做的就是,把知情的人全部……干掉!
只是,皇甫长安现在受制于人,自然不能做得太明显,要是把天启的太子殿下害死了,恐怕她也活不成了,所以她只能想办法让他乖乖地闭嘴……至少,在教父大人醒过来的时候,不能让他出来捣乱。
至于魔王大人……
皇甫长安正觉得有些棘手,外头就传来了战乱的消息,因为太过骇人听闻,所以就连东宫的仆婢都知道战况,忍不住在私底下纷纷议论了起来,皇甫长安躲在屋子里偷听了好一阵子,才断断续续地把情况听明白了一个大概。
当日温孤绝掳了她来,却又制造她溺死的假象,原本是想借她的死打击夜郎jūn_duì的士气,然而……事与愿违,在得知皇甫长安被天启害“屎”之后,夜郎王朝举国上下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杀红了眼睛,让皇甫长安很是欣慰,觉得没有白白地宠(虐)爱(待)他们。
当然,对于他们采取这么暴力的行径,皇甫长安还是要给于批判的,尤其是传出闻人清祀认祖归宗当上了夜郎九皇子之后,即刻率领夜郎大军和南宫璃月麾下的紫宸大军联手出击,以杀遍天启的架势,发了疯似的连屠三城,于几日之内血流千里,伏尸百万,染红了天启南境的千里山河,一时之间惹得人心惶惶,令闻者毛骨悚然!
屠城之事发生后,刚刚松懈的战局瞬间又变得紧张了起来,就连魔王大人都亲自穿上了盔甲,被紫宸帝君派去支援南疆,襄助那个曾经横扫沙场,结果被皇甫长安虐得没了脾气,又遇上了势不可挡的两国联军,如今几乎是屡战屡败的开膛小皇子温孤绝。
得到这个消息后,皇甫长安又是忐忑,又是紧张,因为这么一来几乎完全打乱了她的节奏,如果最后还是要考武力拼得两败俱伤,那她之前辛苦了那么久,岂不都是白费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魔王大人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所以现在她只要解决掉太子温孤岚,就能保住教父大人的秘密,皆是再利用他的国师身份,或许还能挽回局面。
这么想着,掐算了一下时日,在教父冰封期即将结束的前一天,皇甫长安托人给温孤岚带了一句话。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温孤岚果然上当了,没过多久就推门走了进来,大概是前几天被皇甫长安气道了,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愤愤的,没再跟她装模作样,玩笑里藏刀的把戏,劈头就开门见山地问。
“说吧,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皇甫长安还是吊儿郎当,笑得假不正经,挑眉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
看她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温孤岚就一阵不爽,但还是摆摆手,吩咐了一句:“你们先退下,在外面候着。”
因着这些天皇甫长安都很安分,既没有吵闹,也没有任何要溜走的迹象,时不时还说几个笑话给宫人听,所以人际关系搞得特别好,众人几乎没怎么迟疑,就鱼贯而出走到了外头,顺手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待关门声落下之后,温孤偃才剔着眉梢,高高在上地看着皇甫长安,许是因为奸夫们屠城的缘故,所以太子殿下一并把新仇旧恨都算在皇甫长安的身上,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表情。
“怎么,你很得意?”
摇了摇头,皇甫长安难得没有夸夸其谈,反而一副很鄙视他的模样。
“你以为孤王跟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一样?要不是天启狼子野心蠢蠢欲动,如今又怎么会遭到这样的报应?呵呵……当真以为天启国大兵强,就可以横扫六合为所欲为了吗?天真……太天真了!”
劈手掐住皇甫长安的脖子,温孤岚细细收紧了手指,目光中透射着毫不掩饰的狠辣。
“别说了好像你就很深明大义一样,天启十多万将士,不是死在你的手里,还能是自杀的不成?”
皇甫长安眯了眯眼睛,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孤王不会让他们白死的。”
“哈哈!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人都死了,你满手的血,还想洗清吗?”
“至少……我不会再让双手沾上更多的血。”
“哼,这种话还是说给你后宫里的那些男宠听吧!”大概觉得跟皇甫长安聊这种话题很没意思,温孤岚哼哼了一声,即便转口追问,“现在可以说了吧,那个家伙是妖是鬼?”
勾了勾手指头,皇甫长安挑了挑眉梢,学着他以前的语调,慢悠悠地道。
“靠过来一点,我怕隔墙有耳,吓坏了人家。”
闻言,温孤岚眸光微烁,警戒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有些狐疑,但想着她身上的那些暗器毒药全被扒了下来,再加上她又没什么内力,也没什么好忌惮的,即便撇了撇嘴角,俯身凑了过去。
看着那种妖冶的面庞一脸不快地凑过来,皇甫长安不由缓缓勾起了嘴角,尔后,轻启薄唇,朝温孤岚的面庞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温孤岚霎时就炸毛了,狠狠地扫过一记眼刀。
“你干什……”
只可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甚至连眼睛都没瞪圆,就浑身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小样儿,”蹲下身戳了戳温孤岚的眉心,皇甫长安满是得意,“别以为搜了身就能把劳资身上的东西都拿走,劳资的指甲盖和头发上都藏了毒,取一点下来烧成灰混在一起,别说是人,就是十头牛也扛不住。”
当然……皇甫长安也没能得意多久,因为她的脖子上很快就多出了无数把长剑。
对上暗卫大哥森然的目光,皇甫长安只想说——
“别打我,我要是活不好,你们的主子也别想活了……想要解药,就让温孤偃来见我。”
所以,下一秒,皇甫长安就被毫不留情地丢进了大牢里!
魔王大人自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皇甫长安这么说只是缓兵之计罢了,就跟先前那个十日之约一样,不过,就算被关进了大牢,她也一点都不害怕呢,因为教父大人明天就醒过来了,一定会像盖世英雄那样踏着七彩祥云来救她的!哦呵呵……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好久没见教父大人了,见到必须先扑倒!狠狠地从头到脚啃一遍,才能慰藉她多日来被囚禁的受伤心灵!
因为皇甫长安被关押在最深处的密牢里,作为罪行最重的犯人,四面都是石墙铁壁,除了一个通风口,几乎就没有什么与外界想通的缝隙,所以很难判断时间,就连送饭菜的狱卒都是个冷冰冰的闷葫芦,无论问什么,别说回答,连吱都不会吱一声。
没办法,皇甫长安只能默默得祈祷,教父大人千万不能坑爹千万不能坑爹,一定要醒过来!要不然,她就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干瞪着眼睛坐了许久,等得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皇甫长安到底没忍住,打了个呵欠沉沉的睡了过去。
然后,就算是在冰冷坚硬的大牢里,心态一向乐观的帝君大大做了个很美很美的……春梦。
梦里,教父大人解除了冰封,治好了顽疾,以一种近乎干柴烈火一触即燃的架势,二话不说抱着她就滚到了床上,尔后被子一掀,闷头就大战了三百回合,那淋漓尽致的快感荡漾得她的心都快醉了。
直到第二天醒来,皇甫长安婶婶地觉得四肢酸软,浑身乏力,像是散架了一样,连勾勾手指头都觉得没力气,不由咂咂嘴感叹了一声。
“怎么连做春梦都这么累啊……”
话音落下不久,就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春梦?”
“呃!”皇甫长安顿时被吓了一跳,立刻睁开了眼睛,一抬眸,就对上了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在呆愣的片刻之后,皇甫长安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教父大人的脸颊,继而狐疑道,“不是虚幻的,难道是梦中梦?还是续集?好神奇啊……”
握住皇甫长安的手,教父大人微微一笑,转而又覆上了她的身子,吻上了她的唇瓣,淡淡道。
“续集是吗?你还想要几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呢……
要不是外头还在打仗,每天都要死好多人,皇甫长安一点都不怀疑,教父大人会把她连皮带骨头的都吃下去!嘤嘤嘤,可怕的教父大人,战斗力强得简直变态好吗?亏得外头在打仗,打扰了教父大人连本带利收回福利的兴致,要不然……再这么下去,皇甫长安觉得她快要生出阴影来了!
虽然爽是很爽,但蒸的吃不消教父大人无底洞似的索要,果然房事神马的……还是要节制。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喜欢就会放肆,但爱……是克制!
眼见着战火越烧越烈,皇甫长安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便同教父大人里应外合,暂时留他在天启,见机行事,而她……按照教父大人的说法,就是擒贼先擒王,把天启最为强大的一个军团拿下,其他那些势力虽然也不容小觑,但多少会影响士气。
而天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军团,无疑就是魔王大人的麾下!
换言之,皇甫长安要抓的那个头头,就是——
魔王大人!
不错!这个任务,她很喜欢!
要是能顺手把魔王大人给采了,那人森简直就圆满了,有木有?!
看到皇甫长安眉飞色舞,跟偷了腥似的,教父大人却是眸光轻烁,略带隐忧,临皇甫长安出发之前,难得开口多交待了两句。
“不管到时候发生了什么,都不要乱,等我过去找你。”
“嗯嗯……”皇甫长安心情鸡冻的应了两声,继而才察觉有点不对劲,“什么,你要过来找我?那个……你来之前能不能事先通知一下……万一……不小心……不是时候……”
见皇甫长安想歪了,还一路歪到了别的星系,教父大人顿时面色一冷,甩了甩袖子走了开,再也不打算管她了!
把教父大人从温孤岚那边拿回来的装备逐一揣进兜里,皇甫长安即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跨上了马背,一路朝着魔王大人狂奔而去,为了采到美草……哦不,是为了遏止战争而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那厢,奸夫们在收到皇甫长安报平安的消息后,瞬间松了一口气,继而按照皇甫长安的意思,将她手下亲率的三千皇家军团秘密送到了前线,正面与魔王温孤偃的军团对峙。
而在交战的前一晚,温孤偃的营帐里多出了一个人。
看到地上多出来的人影,温孤偃不由扯了扯嘴角,回过头来,见皇甫长安拿着手枪对准自己,却是丝毫没有惊慌,甚至没有诧异,仿佛早就猜到她会这么做一样。
“你果然来了。”
“嗯哼……”皇甫长安跟着挑眉一笑,“见到我,你不高兴吗?”
“你是来杀我的,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我可舍不得杀你,只要你肯投降,我们还可以做……做盆友!”
闻言,温孤偃微抬眉梢,目光潋滟,口吻突然莫名的暧昧了起来,就连说的话都相当的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只是朋友?”
一听他这么问,皇甫长安猛觉小心肝儿一颤,差点就把持不住了……不,不对!他这是美人计,千万不能中计!
“咳、咳咳……那个……你要是想做别的,我、我没意见啊!我都可以的!”
“呵呵……”温孤偃忽然勾唇轻笑了起来,眉眼间风华绝代,美艳不可方物,看得皇甫长安都有些痴了,继而听到他说的那句话,更是直接就呆了,“长安,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没来由的,皇甫长安万年厚脸皮的老脸上,竟然忍不住微微一赧,只语气还很强悍!
“这不是废话吗?!”
“那你爱我吗?”
冷不丁听到高贵冷艳的魔王大人提到“爱”这个字眼,皇甫长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有点诡异,但还是如实回答了一句。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
“咳……”温孤偃抬手摘下满头的黑线,转而换了个问法,“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
“当然会啊!等等……你干嘛问这种问题?”
“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好像是哦,但是……!“我没说真的要杀你啊!只要你肯投降,就不用死了不是吗?!”大家就可以一起愉快地玩耍了不是吗?!
“如果我说‘不’呢?”
“……靠!我以为你前面说了这么多,是打算投奔到孤王的怀抱里来了,害孤王白高兴了一场!你要是不肯投降,那我就只能把你绑走了!”
一边说着,皇甫长安还从身后掏出了麻绳和麻袋,一脸“我是认真的,我有带工具过来!”……的严肃表情!
“不用那么麻烦……”
趁着皇甫长安拿道具的时候,温孤偃忽而伸手握上了皇甫长安拿枪的手,皇甫长安也没闪开,她就是不甘心,不相信她对魔王大人这么掏心掏肺,他还会丧心病狂到反咬她一口……不管怎么说,她活了两辈子,这点儿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果然,温孤偃只垂着眼睑,淡淡地看着她手里的枪,拿指尖轻轻摩挲了两下,仿佛在好奇手枪是怎么使用的,并没有要夺走手枪的意思。
琢磨了一阵,温孤偃反手覆上皇甫长安的爪子,学着她的手势,将食指贴到了扳机上。
继而抬起头来,笑着看了皇甫长安一眼,问道。
“开枪的话,是不是按这里就可以了?”
虽然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但听他那么问,皇甫长安还是随口应了一声:“是啊……不过你小心啊,别乱动,万一走火就不好玩了……”
“砰!”
一句话还没说完,温孤偃突然手下一使力,对着自己的胸口开了一枪!
在静谧的夜色下,枪声显得十分的响亮和突兀。
愣愣地看着眼前缓缓瘫倒在椅子上的温孤偃,皇甫长安只觉得脑袋空白一片,完全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了应付意外的状况,她的枪是上了膛的,但是……她从没想过要对魔王大人开枪!
“……为什么?”
扯起嘴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温孤偃淡淡一笑,眉入远月,目若春水,再无任何魔煞之气,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想知道答案,去问天绮罗吧……”
说完最后一句,温孤偃即便缓缓合上了眼睑,面上无悲无喜,只隐约可见几丝遗憾。
听到枪声,外面的侍卫立刻冲了进来,只是不等到冲至皇甫长安面前,就跟突然间划破营帐闯进来的人缠斗在了一起,紧跟着外面传来了各种兵刃交接的声音,那一声枪响仿佛是预谋已久的信号,在无边的夜幕中,在冰冷的月光下,霎时间掀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长安!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一剑架开挥向皇甫长安的长枪,宫疏影快步走上前来,拽上皇甫长安的手腕便往外走,花贱贱和南宫重渊跟着迎了上来,护在皇甫长安左右,而不远处,趁着夜色前来偷袭的三千美男军团已经开始对天启军团进行了疯狂的炮轰……所有的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突然得让皇甫长安措手不及。
被人一路拽着离开了天启的营地,皇甫长安满眼是温孤偃的身影,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屎了!
直到第二天,从敌营传来主帅遇刺身亡,魔王麾下溃不成军的消息,皇甫长安才不得不承认,昨天发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借着魔王败走的势头,整个战局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瞬间沸腾了起来,身为天启第一战神的魔王一死,几乎整个天启王朝的士气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再加上各地兵团的诸多主将突然在同一时间内齐齐暴毙而亡,原本最为强大严正天启jūn_duì,霎时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夜郎军团和紫宸军团分两头乘胜威压,直指天启皇城!
不过短短七日,身在皇宫的天启帝君就收到了十万火急的皇城预警。
“陛下!夜郎国的十万大军杀过来了!”
天启帝君毕竟当了几十年的皇帝,积威尤甚,自然沉得住气,虽然眼下情势不妙,但只要有国师在,他就不会自乱阵脚,即便挥挥手,沉然呵斥了一声。
“大呼小叫什么?不过是十万兵马,根本不足畏惧!传令下去——”
然而,不等天启帝君说完,就被传令的士兵匆匆打断了。
“可是,我们的人马倒戈了一半以上……”
“什么?”天启帝君这才变了脸色,从龙椅上一下子坐了起来,“谁干的?!”
“是……”抬起手,士兵弱弱地指了指立在天启帝君身侧,同他平起平坐的某座大冰山,“是国师大人……”
“什么?!”天启帝君顿时就慌了神,忍不住回头质问天绮罗,“国师,你、你想造反吗?为什么?孤王一直待你不薄,你怎么……”
话音未落,便见寒光一闪,端的是一剑封喉,毫不留情。
某国师淡淡垂眸,扫了台下一眼,道。
“她想要的东西,我自当双手奉上。”
刹那之间,满朝的文武百官都震惊了,呆呆得愣了半晌,才恍然回过神来,刚有人喊着要抓逆贼,就被身边的人捂着嘴巴摁了下去。
“蠢货!找死你啊!”
“现在的情势已经很明显了……天启败了!败了你知道吗?!”
“国师的武功无人能敌,谁敢动他一根寒毛啊……”
……
天启帝君一驾崩,再加上各地的兵团逐一被镇压,原本强大到足以令天下人畏惧的天启铁骑顿时兵败如山倒,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偃旗息鼓,彻底安静了下来,再也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在天下大定之后,皇甫长安对魔王大人的屎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见到了教父大人也高兴不起来……那种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人很不爽有没有?
“说吧!你和温孤偃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就住一辈子长安庙好了!”
听到这话,教父大人的脸色明显就暗了下来,但为了不住长安庙,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
“当初,千镜雪衣的目标是征伐天下一统九州,所以一直在暗中操纵天启的政权,并灌输征战的理念……后来,他在察觉到我的存在之后,就对那些安插在各地的死士下了死命令,不论发生任何变故,不论他以后说什么,这个计划都要继续执行,不可更改,不可逆转……”
所以,教父大人只能顺着千镜雪衣的意思,跟魔王大人约定,让他成为天启国最强大的利刃!
如此一来,若要摧毁天启的所有军团,只要让皇甫长安的人马打败魔王,就能动摇军心,威慑天下,让天启jūn_duì不攻自破!
这跟皇甫长安一开始的想法是一样的,以最惨烈的战斗,尽可能减少无谓的牺牲。
“可是……那……”听教父大人说完,皇甫长安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就算是这样,也不用让阿偃死啊……”
闻言,教父大人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门外扬了扬手。
片刻后,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一路行至皇甫长安面前,尔后缓缓摘下了面具,笑着道。
“我可是魔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会死。”
“靠!”皇甫长安瞬间就跳了起来,气得眼眶都红了,“你们合起来耍劳资?!气死我了!统统都给我住长安庙去,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出来!”
闻言,众爱妾齐齐:“欧耶——”
只是还没“耶”完,就听皇甫长安紧追了一句:“你们也去!”
众奸夫:“……”这是纯躺枪的节奏吗?!
温孤偃:“……”可我也是受害者啊!这一切都是教父大人的意思好吗?!他说我死了你就不会惦记着我了……所以为了让你惦记我,我没舍得死。
数日之后,就连远在天启,被莫名其妙捧上帝君之位的温孤绝,都被皇甫长安强大的怒火殃及,并且在教父大人的威胁之下,不得不带着上万的将士,按照之前战败的约定,在广场上半裸着身子,羞耻地跳了一个时辰的小苹果草裙舞!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
博夜郎的帝君大大一笑!
跳完之后,温孤绝就直接哭晕在了被种了忘忧蛊的,浑身散发着圣母光泽的……温孤岚怀里。
某一天,皇甫长安忽然提出要跟南宫重渊外出游玩,过二人世界,而原因竟然是在很久以前,南宫重渊靠着石头剪刀布,积累下了整整一个月的福利,先前跟奸夫们交换了时间,现在则是要统一收回去——
对此,众奸夫们哭晕在了教父大人的怀里!
“你居然赢了这么多次?!心塞塞!伐开心!果断要换个规则了有没有?!”
然后,南宫重渊就当着教父大人的面,把皇甫长安带走了呢。
教父大人:“……”我也心塞塞,伐开心,谁给我怀抱哭晕一下?
一个月后,南宫璃月家的小包子欢快地跑了进来。
“爹爹们,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好消息!”
“父皇回来了!”
——“蒸的吗?太好了!那……坏消息呢?”
“父皇是带着小弟弟回来的!”
——“什、什么小弟弟?!”
“就是肚子里的那个呀!”
霎时间,众奸夫齐齐抱头痛哭,南宫重渊笑而不语,教父大人则是若有所思。
几年后的某一天,众奸夫忽然看到皇甫长安在勾搭一个七八岁的小正太,随即齐齐炮轰——
“皇甫长安!你还能更丧心病狂吗?!这么小的孩子也要染指?!”
皇甫长安一脸浩然正气:“谁说是我要,我不是在给女儿谋福利嘛?!”
南宫重渊立刻抱紧闺女:“不要带坏我的女儿!”
“那儿子……”
李青驰顿时抱紧小包子:“也不准带坏我儿子!”
“那……”
教父大人左手抱着闺女,右手抱着小包子,抬起头看淡淡地看了一眼皇甫长安跟前的那个小正太,毫不留情道。
“太丑了,换一个。”
“就是,”南宫重渊怀里的小闺女跟着应和了一声,“他长得还没爹爹们好看呢!”
小正太当时就“呜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皇甫长安立刻瞪了闺女一眼:“不准跟我抢男人!”
众奸夫齐齐转身:“我们走吧……别理她。”
夜半。
忽觉得身边的床板一沉,皇甫长安侧过头来:“刚不久之前……是谁说不理我的?”
温孤偃嘟着嘴唇无耻卖萌:“我错了……你咬我吧。”
皇甫长安哼哼:“错哪了?”
“哪都错了……你就让我将功补过,好好伺候你吧……”
说着,一双爪子就开始不安分地攀上了某人的小蛮腰,轻车熟路地开始扒衣服,只可惜下一秒就被毫不留情地“啪”地拍了下去!
“一边去,抄家法,十遍!不!一百遍!”
奸夫们:“……”导演!这不科学,难道这就是我们以后的生活了吗?完全不受宠啊!
教父大人傲娇脸——
那必须的!导演是我二哥,编剧是我三姐,制片人是我四婶,投资人是我五叔……呵呵,跟我争?
(全文完——)
------题外话------
历时一年,将近两百万字,是我写文以来最殚精竭虑的一个故事,也是目前而言最受欢迎的一个文,对我来说,七皇弟是独一无二的,皇甫长安永远都是最独特的,她是我塑造得最典型的一个女流氓了,前无古人而后无来者,对于能欣赏长安的你们,我要婶婶的说一声——
泥们蒸的是太有眼光辣!
有时间我会给这篇文写一篇后记,以纪念这一年来的创作历程,也算是对七皇弟的一个圆满收尾。
另外,看完七皇弟可以追新文《穿越之误入皇家书院》哦,一样的轻松搞笑,美男如云,女主外号白二花,是个梦想着成为白莲花的女汉纸,但总是在不经意间暴露出女汉纸的本性!
同样精彩!欢迎跳坑!本导品质保证!
最后,群么么一个,爱泥们!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