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新皇根本不在乎老皇帝,可是自古以来孝为立身之本,一国之君更要注意,因此新皇还是尽快赶来拜见父亲。老皇帝开门见山,直接问到魏河阳的事,新皇埋怨手下人不懂事,这件事应该暂时保密,等事态平息了再说。事已至此只能敷衍:“父皇不知,驸马乃是本朝第一帅才,最近边关吃紧,孩儿想让驸马到边关统兵。”老皇帝发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你登上皇位的最大功臣就是禁军统领铁毅和朕的心腹唐时雨,可是你刚刚登基就夺了铁毅的兵权,对唐爱卿更无任何封赏,如今又把驸马的兵权夺了,朕怎么瞎了眼,把皇位传给你?”新皇辩解道:“父皇,禁军驻扎京城,不能不小心,唐爱卿劳苦功高,孩儿不会忘记,早晚召他入朝为官。至于驸马,孩儿的本意是调他到边关,可是他误认为孩儿要夺他兵权,斩杀两名内侍,逃出大营,孩儿念及亲情,没有追究此事。”老皇帝谓然长叹:“身为一国之君,竟然满口胡言,大宋立国之初,国力强大,可是太祖皇帝疑心过重,夺下众多大将兵权,皇位虽然暂时安稳却埋下了极大的隐患,导致兵力极度衰弱。后来金人入侵,宋军一触即溃,以至把徽钦二帝掳走。教训如此沉重你竟然忘在脑后,还要重蹈覆辙。你以为你身边的亲信真的那么可靠?”新皇见父亲发怒,不敢搭言,垂首侍立。老皇帝喃喃道:“用人首先要看才能,想不到你任人唯亲,连铁毅这样忠心耿耿的人都信不过,自己的姐夫也不放心,一旦有外敌入侵,你仰仗何人来保家卫国?外戚作『乱』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外戚遇到驸马都变成了纸老虎,连面都不敢『露』,十余万禁军一触即溃。你身边的那些亲信还不如外戚,你竟然把大权交给他们,太平时节作威作福,一旦遇上大事,跑得比谁都快,祖宗的基业早晚葬送在你的手里。”新皇思索父亲的话,自己确实做得不对,请罪道:“孩儿知错了,马上重用铁毅将军,派人请回驸马。”老皇帝摇头:“兵权交替乃是头等大事,岂能儿戏?铁卿家乃是将才,驸马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国之栋梁,好比汉武身边的卫青。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寒了心,请不回来了。”
老皇帝对魏河阳知之甚深,料定魏河阳不会再次入朝为官,新皇也后悔自己行事鲁莽。可是错已铸成,难以挽回。老皇帝挥手道:“你去吧,朕已经风烛残年,管不了许多了,今后的路你自己走,是福是祸你自己承担。”新皇无言退下。老皇帝把玫瑰公主叫来,安慰道:“驸马虽然不能入朝为官,可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到哪里也不能被埋没,朕早就认定,此人前程远大,不可限量。”玫瑰公主含泪点头:“父皇善保龙体,不必费心了。”老皇帝轻叹:“你五弟能改错最好,如果一意孤行,早晚铸成大错。”吩咐人将自己珍藏的宝物取出,尽数赐予玫瑰公主,叮嘱道:“孩子,你还是回江南去吧,千万不要慢待驸马,朕一生谨慎,临了竟然犯下如此大错,天数。”玫瑰公主本来想等父亲归天再回江南,如今魏河阳出了这么大的事,只好先行告辞。新皇没脸相送,派人预备一份厚礼,玫瑰公主黯然上路离开京城。老皇帝的教训确实起到一定作用,可是架不住身边的人歌功颂德,进献珍奇之物,出『色』美女。新皇很快忘记了父亲的叮嘱,开始享乐。这时候有人提起群芳会,夸赞玉蝴蝶乃是当今公认的第一美人。新皇马上动了心,这样的美人岂能沦落民间?应该召入皇宫才是。查看卷宗,得知不夜城的事,也不细查就派出钦差专办此事,根本不与唐时雨打招呼。命钦差务必捣毁不夜城,把玉蝴蝶迎入皇宫。钦差也是心腹,得意洋洋离开京城,路上耀武扬威自不必说,这趟差使太轻松了。只消调集江南兵马,不夜城旦夕可破,到时候护送美女上京,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一路上尽做美梦,到了江南与地方官一接触登时傻了眼。前些时开封知府的事人所共知,后来攻打不夜城的差使好比阎王的催命符,接手之人绝活不出三日,如今江南各营并无一将敢于承担此事。钦差得知详情大惊失『色』,先后十几名武官被杀,多半是在军营之中,千军万马都保不住『性』命,自己身边的这些人顶什么用?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贪生怕死,钦差也是一样,今后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何必冒这个风险?可是既然奉了圣旨出京,总要有个交代。据江南将领讲,如果没有新皇登基的事,攻打不夜城就要由渭河营担承,钦差大为后悔,早知如此,何必费心思夺魏河阳的兵权,就让他攻打不夜城,成不成功无所谓,丢了『性』命才好。如今这个差使成了最烫手的山芋,钦差坐卧不宁,苦思对策。经过详细调查,得知不夜城富可敌国,城主乃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受到各方势力拥戴,手眼通天,几乎无所不能,一纸之书就可以让成千上万的人效力。得到准信,钦差更是烦恼,原以为这是一趟美差,谁知竟然作茧自缚,进退两难。苦思多时终于有了主意,皇帝的目的是为了美人,只要有了出『色』的美人讨得皇帝开心,自己就算有了交代,不夜城的事就可以放在一边。打定主意,秘密派出人去,用各种办法找寻出『色』的美女。江南本来就是出美女的所在,不到十日,钦差就找出近百名美女。经过挑选,选定其中一人,精心打扮之后果然妩媚动人,秀『色』可餐。钦差想好了说辞,动身回京。进京后皇帝马上召见,询问经过,钦差回禀:“启奏陛下,微臣到了江南,寻访之下得知,玉蝴蝶已经是四十余岁的高龄,年老『色』衰,不及当年之万一。又是有夫之『妇』,一旦宣召入宫,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微臣特意选得江南绝『色』佳丽一名,芳龄二八,姿容绝世,远胜玉蝴蝶。”皇帝马上传旨:“宣上殿来。”不大一会儿,美女上殿,皇帝马上动了心,把不夜城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马上将美女纳为妃子,重赏钦差。钦差自以为得计,领了封赏回府庆贺不在话下。
玫瑰公主回到府中,马上派人寻找魏河阳,可是没有任何音讯,公主心里明白,魏河阳自视甚高,也确实有真才实学,原打算大展宏图,留名青史。谁知祸起萧墙,此番交出兵权,从前的所有抱负成为泡影,必然羞于见人,短期内不会『露』面。正如玫瑰公主所料,魏河阳确实心灰意冷,从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帅一下子变成平民百姓,这样大的反差实在难以接受。原想着到京城见妻子,可是见到又怎样?就算妻子不嫌弃,自己又怎能安心?宦海沉浮,富贵荣华转眼成空,难免意兴萧索。信马而行,漫无目的,浑浑噩噩。行路之时,忽见道边一座青山,景『色』秀丽,半山处一个小亭颇为别致。魏河阳心情不好,思量着散散心,在道旁酒店买了酒肉,准备到小亭消遣一番。山道并不难行,牵马上山,花香鸟语,绿树葱葱,清风徐来,心情舒畅许多。眼见小亭在望,隐约发觉里面有人,靠近看清,原来里面有两人对坐,一僧一俗,僧人皮肤黝黑,油光发亮,身材偏瘦,其貌不扬,看不出年纪,另一人却是自己的师父青阳剑客。来不及多想,连忙上前施礼,伍青阳只收了一个徒弟,当然要时时关照,知道魏河阳丢官罢职特意前来开导,在这里等候,巧遇高人,这才盘桓几时。见到魏河阳,伍青阳微微点头:“先拜见高僧。”魏河阳深施一礼,僧人合什道:“尊驾的弟子堂堂一表,果然是人中龙凤。”魏河阳心里不是滋味,落魄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伍青阳道:“你的事为师都知道了,丢官罢职等闲事尔,大丈夫顶天立地,赤手空拳一样能打出一片天地。”魏河阳点头:“师父所言极是,弟子记住了。”僧人起身道:“贤师徒难得相会,贫僧有事先行一步。”伍青阳起身相送:“大师好走。”僧人微一点头,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