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回复一边打开电脑,把出货单的电子版发回公司,两名设计师来缠他,他只好开麦,和对方谈秋冬季的样品计划。
好久才谈完,合上电脑时有人敲门,庄凡心说,哎呀,坏了。打开门,顾拙言换一身卫衣运动裤,立在外面,裤兜里的烟盒轮廓若隐若现。
卷着领子的衬衫,沾着线头的牛仔裤,顾拙言皱眉:“你还没洗?”
“马上!你先看电视!”庄凡心把人拉进来,不敢再耽误,一头钻入浴室里面。
顾拙言溜达到床尾,床上堆叠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还有几张列着计划的草稿纸,他坐下来,拿一只酒店每天送的蜜柑,剥了剥。
哗,水声传出来,很响,让人无法忽略的响,感觉细密的头发一下子就会被打湿。
水珠四溅,顺着皮肤的肌理向下滑,从白瓷似的脖颈,到胸膛,到肩胛,抚过细腰坦腹,脊骨处分流,又浅浅地汇聚在腰窝。
蜜柑剥开了,圆圆鼓鼓的形状,拢着,按压时发软,一股熟透了任由采撷的模样。顾拙言摩挲着一道缝儿,指尖向两边抠,慢慢掰开,有汁水沾在他的手上。
撕下一瓣咬嘴里,他嚼着,甜腻得厉害。
水声戛然而止,庄凡心洗完了。
顾拙言掏出手机,不确定做什么,打开信箱清理没用的短信,其实看着顶部的时间,一分钟,两分钟,一共漫长的四分钟过去。
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庄凡心从浴室出来,没穿衣服,腰间裹着一条藏蓝色的浴巾,延伸到膝弯,腰腹和小腿被衬得晃眼的白。
水迹擦了的,却擦得潦草,皮肤上一层不明显的、湿滑的水光。他依然很瘦,身段窄而轻盈,但肋骨被皮肉包住了,不那么分明,有一丝纤秾合度的味道。
庄凡心停在电视柜前,正对着顾拙言的方向,他倒水喝,偶然开口略微沙哑地问:“你喝水吗?”
顾拙言答:“不喝。”
他已经删除了四十三条短信,低着头,庄凡心停留在他的余光里,赤/裸上半身,遮羞地掩着下/半/身,恍若清纯的无知者,手捧水杯噘着嘴啜饮。
半杯白水见了底,肌肤表面的水痕也蒸发了,庄凡心搁下水杯,瞥见一旁剩着的几瓣蜜柑。他拿起来吃,鼓着面颊,有些冷,但偷看顾拙言的眼神却热。
喝完也吃完,庄凡心挨着柜沿儿踌躇,一派矫揉造作的德行。偷看变成明看,他望着顾拙言,焦灼地等着顾拙言也看他。
确认删除?确认。
顾拙言已经清理掉八十条信息。
滴答,发梢的一滴水落在肩头,庄凡心被烫着似的:“啊,头发好湿……”他进浴室拿一条毛巾出来,“我再擦擦。”边擦,边多此一举地解释。
他站在床角处,离顾拙言更近了,一下一下揉着自己的脑袋,哪还有水滴,最外面一层甚至绒绒地干了。
庄凡心假意擦拭,单薄的肩膀拧过来,拧过去,故意不穿衣服。他豁出脸面,抛却羞耻心,等着顾拙言看看他,看他雪白的肉,看他肩上的刺青。
顾拙言始终低头划手机,压着眉骨抬都没抬。
胆量一点点丧失,跌至谷底,庄凡心彻底放弃了,他绕到床边穿衣服,坐下,垂头丧气地揪着腰间的浴巾。
他忽地心酸,酸得心都要碎了,他对顾拙言没有吸引力了,作为一个男人。他切实地感到恐慌,抓一件衣服,往头上套的时候双手都微微颤栗。
顾拙言在背后提醒:“穿反了。”
噢……穿反了,庄凡心已顾不上窘涩,把衣服套在脖子上拧一圈,掏出袖子。什么……动作不禁疑滞,不看他,怎么知道他穿反了?
看了……
偷看!
庄凡心猛地转过身,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过去,他刹在床尾,顶撞到顾拙言的左肩,探着头盯视顾拙言的侧脸。
他想找回尊严,想抓包一般逼问两句,唇一张就不受控制了,像引诱人:“我洗澡的时候想到你在外面坐着,就觉得,觉得水好烫。”
心咚咚跳,顾拙言强迫自己停手,仅剩的二十条短信都有用。庄凡心迫近他的余光,挤他的胳膊,馨香的沐浴露气味儿飘过来,拙言,拙言,企盼地叫他的名字。
他扭脸看着庄凡心,v领毛衣有些歪,锁骨上的心形刺青露出一半,浴巾还裹着,堆在腿根儿,不知道里面穿没穿内裤。
“你他妈的,”顾拙言嘶哑地咒骂,“在美国学会袒胸露肉给男人看了?”
庄凡心抖动一下身子:“不是。”
顾拙言勾住他,手掌贴着他微凸的脊梁,他止不住地颤,顺从地依进顾拙言的怀里。
庄凡心要解释他没有,他在美国很乖,他还要扯被子盖住双腿,羞耻心回笼,他蜷缩着脚趾想躲起来。
这时候,一股压抑的妒火灼得他皮开肉绽,顾拙言搂着他,警告他,给他下一道死命令:“以后,只能给我看。”
庄凡心轻咛,如久旱逢潮,整个人蓦地瘫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