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安安静静地坐着,手里的帕子被暗暗地攥得死紧。
主座上的蔺王妃叫喝了口茶,语气温温和和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妹妹你也知道,姐姐我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直跟着王爷待在陵川,刚来京里的时候,还什么规矩都不懂呢。这林公主及笄,那是大事情,姐姐哪里能有主意?倒是听说妹妹与林公主还曾经一起住过几日,想来知晓公主的喜好?”
宝钗低下头,道:“姐姐客气了,我记得林····公主,是喜欢风雅之物的,她什么东西都不缺,姐姐送些新奇之物,定能叫她眼前一亮的。”
“到底是妹妹,果然有主意!此事就拜托妹妹了?可算帮了我的大忙,若真的公主喜爱,便是王爷,也要感激妹妹的。”蔺王妃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我记得张妹妹中午说是肚子疼,她如今耽搁不得,我可得去看她一看,妹妹不若一起?”
宝钗柔声道:“姐姐关心照料姐妹,张姐姐看到姐姐,定然是高兴的,只是她既然身子不爽,去的人多了,劳动她可就不好了,我明日给姐姐请安后,再去看张姐姐罢,她日日有人陪着,也少些寂寞。”
蔺王妃笑道:“想得真是周到,不枉王爷那么喜爱你!”说罢,叫丫头扶着,出了门去。
宝钗抿唇,慢慢地坐了下来,莺儿红着眼眶上前来:“姨娘喝口热茶?”
“莺儿,我当年还叫她林妹妹呢。”宝钗苦笑道,“她还羡过我有母亲,要拜妈妈做干妈——罢了,都是命罢了。”
莺儿一个没忍住,常用的称呼就跟着哭腔一起出来了:“姑娘,咱们这是为什么呀!”[]红楼之林氏长兄175
“慢慢来吧。”宝钗心想,慢慢熬吧,谁熬得过谁呢?她花了这短短的几日,便从张侧妃的院子里熬了出来,虽说还没有名分,但有了自己的主院,除了王妃,也不用去给其他人请安,用王府下人的议论,够快了。千怪万怪,林黛玉也比她就多了一个好哥哥而已。自己出身商贾,又是自己选的路,也没法子好走,“莺儿,你去问问,王爷回府了吗?”
莺儿心领神会。出门的时候攥了个荷包。
自打进了允郡王府,宝钗就跟流水似的一直在散钱,跟在荣国府时候的低调节约可不是一个路子。只是宝钗心里明白,在荣国府,她是客人,可到了允郡王府,她竟是一个下人。只是早晚——
她想,早晚,她会成为这个王府的主人。
莺儿回来得很快:“姑娘,王爷同六殿下一起回来的,在书房里说话呢。”她倒是松了一口气,张侧妃今日借着肚子闹了一通,她生怕王爷一回来就去那边,叫宝钗难过。
宝钗点点头,叫她准备好燕窝等物,明日带去给张侧妃请安——虽说如今不用了,但规矩礼数做足了,总是好些。想一想,赶紧道:“不,别带吃的『药』,咱们送些料子去。”又补充,“好莺儿,你日后·····还是叫我姨娘吧。”
叫姑娘虽无什么大事,叫别人听见了,总是不好。
“咱们也该合计合计,给公主送些什么了。”
水淯跟着水汲回允郡王府上的时候还颇有些心酸,这位堂兄弟的府邸建得匆忙又紧急,就像他回京的排场一样,都是太上皇的心血来『潮』,一切紧跟着规矩来——可如今,还有哪个皇子出行,会真的按着开国时候的排场规矩?一家子妻妾便在这样的院子里头过活,也实在是叫人觉得宗人府有些小气数字武侠。
水汲叫了个丫鬟给他奉茶,过了一会儿,说是蔺王妃派丫头送了老鸭汤过来,说是自己亲自炖了一下午,他便笑眯眯地招呼水淯一块儿尝尝王妃的手艺。
水淯客气:“多谢嫂子。”
水汲的这位王妃,的确是出身寒门,有些小家子气,甚至为人处世方面,可能还不如商贾出身的宝钗,当然,整个府上,能比得过宝钗的也没有。只是到底是跟着他同甘共苦过来的。水汲就算要四大家族的助力,也不敢真冷落了王妃,叫人说他忘恩负义。
一切都顺风顺水,只除了······
“二哥真的把席頔推出去了。”水淯满脸不可置信,“自断一臂,二哥图什么?”
这事原来没几个人知晓,还是水溶自己放出了风来,说他北下一趟,觉得席菘曦有什么不对。起初,大家都以为他是为了给林沫开脱,谁知道赵王今日去了御书房,隔了两个时辰才出来,他一出来,九门提督卫驸马亲自带着人围了辅运伯府,带了席頔走人。[]红楼之林氏长兄175
席頔是水游的伴读,同他素来亲密。
这京城里,本来也没什么秘密。
水游曾经与水浮有隙,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没有秦王与齐王之间的暗流涌动,这两人曾经把不和摆到台面上来过,只是一个庶子,本来也没什么好争的,皇帝觉得头疼,曾叫端王去调解过,而后,端王推荐了与这二人都交好的北静王前去讲和。
只是说是不和,水游这几年却也没给水浮真的下什么绊子,他与水淯这种外家地位稳固的不一样,那个位子,楚王齐王皆有希望放手一搏,他却是压根就不可能的,所以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得罪水浮,也成了秘密。
人人都说赵王『性』子古怪离经叛道,只是有心人却知,赵王其实是几个兄弟里头最安分、最不会出头的。无论是国事家事,要看赵王出风头,那是不可能的。
这次,却是叫人出乎意料了。
无论如何,席頔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他便是与水溶、林沫关系再好,也不至于这么两肋『插』刀。何况,席家也算是他赵王的左膀右臂,是他为数不多的势力之一,这下,彻底切断了。若真的席家有事,他能逃得过皇帝的猜忌?便就是皇帝心疼亲儿子,不会如何,那也得看看燕王的下场呢!皇帝可不是会偏袒儿子的人!
赵王平日虽然形式很有不妥,这次,却是叫人捉『摸』不透。
水汲叹了口气:“也许,赵王这是在示弱呢。”
彻彻底底地告诉其他人,他全无底牌了,绝不可能争夺,你们要争便争,他日兄弟残杀之时,放他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