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堂内,管事带着贵客往前行,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地上砸地稀巴烂的酒瓶子冲撞了客人,来到靠在角落蒙着头昏睡的巨大黑影面前,管事垂着头道:“大人,唐御医来了。”
男人听言,一手扶着地面撑起来,甩了甩头颅,张嘴道了声“好”,呵出的口气都带着浓烈的酒味,接着,又补了一句:“终于来了,来得好。”
唐明嫌恶地掩了掩鼻,地上几乎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不客气地踢翻一处酒壶,在座椅上款款坐下。
豆黄烛光一盏盏点亮,大堂通明起来。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到案前,吩咐道:“看茶!”
管事正要领命而去,只听到贵客声色不悦道:“不必了!夜煞有何要事,尽管直言。”
男人提了提眼皮,眸中都是猩红幽深,是被多日酗酒给熏的,咧着一口白牙,笑道:“唤了这么多日,直到现在才来,唐御医好大的派头。”
唐明拂了拂袍子,目光触及他狼狈的模样就离开,启唇说道:“你虽是大名鼎鼎的夜煞,可是在我眼里只是个被我救了的凡夫俗子,知道你会这般轻贱自己,我当时就没必要救你。其实……你那时想要存活的意志就不强吧?”缓了缓,见他不作声,唐明又道:“的确是我多此一举了,若非杭督军一而再再而三地恳求我,又念你立了赫赫战功,我又何必去救一个心存死念之人。”
啪啪啪!男人三声拍掌,不怒反笑道:“唐御医好大气性。”唐明以为他会说下去,却见他又伸手去那酒壶,气得拂袖而起:“夜煞若找我无事,恕唐明告辞了。”
正要离开,听到身后的声音突然低弱,断续道:“她,她落胎那次,你可是在的?”
唐明回过身,不答他,反而直白地问道:“是杭督军与你一同中意的那个女子吧?”
见他落魄狼狈的模样,唐明收了不解气恼,豁然开朗道:“我终于明白为何不近女色的杭督军与你这般铁血无情的人都在借酒消愁了,那样绝色的女子,是世间丈夫的魔障啊。”
霍亚夫冷冷看着他,唐明不以为意,继续道:“不过她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她勾去了姚景天的魂魄和性命,不然,我许是一辈子都会被他压碾着。”他走过去,拍拍男人的雄肩,在老虎头上拔毛却丝毫不被他的气势所慑,促狭道:“夜煞,美人属心于你,你倒是该知足得意才是,想当初她以为你死了,又得知落了胎,成日都是一副立马要香消玉殒的样子,我见了都寒心,把杭督军更是急得半死,如今你得了便宜,却还在这里……哎,你到底是哪个意思,你若不要,杭督军可在心心念念着……这中了女人的障,我可没有解药,你另寻高明吧。”
听到这里,霍亚夫猛地站起来,揪住他的衣襟,猩红的眸子要射出火来:“你说什么,你说她属意谁,你说她香消玉殒是什么意思?”
唐明从鼻间哼道:“她那时的样子,与你一般无二,心灰意冷,杭督军本想让美人对你彻底死了心,却从不想要她性命,无奈之下才把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她,救了她一命,不然,你们即便不是阴阳相隔,也是见面无期了。”
“真的,这是真的……”男人抓着头,犹自不信,似喜似泣,一会笑一会哭。
“疯子!”唐明摇摇头,转身走出了夜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