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碧正被水莲喂着药,看见小姐过来了就想站起来,脚掌处裹着纱布,可见伤口不小。
“小姐,你怎么来了?”
“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沈卿卿过去扶住她,查看她的伤势。淡碧无所谓道:“这是应该的,何况奴婢天生贱命,身子硬得很,不容易死得。”嘴上这么说,眼底却一片阴影,心中腹诽道:怎么也得看着你尝到苦头再走,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受过的罪。脚上的伤养了两天就好了,只不过是自己故意着了水又让伤口流脓又包扎了一次,她的确命大,同样是掉入冰沼,自己没过一个时辰就醒了,而她却是足足昏睡了三夜,也让男人没日没夜伺候了三夜。她总算明白了,这个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劫,
这样也好,她又有了新的主意。
一番话叫跟前的女子心中一动,轻斥道:“什么贱不贱的,以后不准说这种话,今后我们是姐妹,谁欺负你就是跟我过意不去。”
水莲突然道:“小姐,那我以后岂不是有两个主子了?”
沈卿卿噗嗤逗笑了,拉着两人的手,笑道:“你们都是我的好丫头。”
经过这么一劫,男人对沈卿卿倒是松了看管,出入府都不用告诉李婆,更没有丫头护卫跟着,沈卿卿试着出去了几回,回回都是早上去,晚上回,男人都没有过问,好似没她这个人一般。
宫中出了大事,街上成批的难民往城门里头涌,听说北疆有异族挑衅,看到男人就掳,遇到女人就奸,罪恶滔天,圣上已委千军待发。
男人在宫里待了数日,晚膳前回到府上,让李婆告知各院主子,明日他将启程平息动乱。风声敛得紧,也未定个确定的日子,只知道这一走恐怕没有数月难以回来。
虽然男人说的轻飘飘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这舞刀弄剑的哪有不死人的,听人说这群异族后背都刻了狼纹,是用烧红的铁锹烙上去的,没烙好的身上甚至血肉模糊,光听着就吓人,那群九死一生逃到京中的难民把这群异族称之为“狼兽”,说是从荒山另一头过来的,说着听不懂的狼语,武器就只是磨成锋利的树干,却是异常凶悍,每晚都能听到男人的嘶吼和女人的悲鸣。
各个院子听闻消息都有所动,主院中,清月正给主子收拾衣裳,不一会儿就摞成了小山。婉翩然看了一眼,笑道:“你这样子,好似我要去好几年一般。”
清月转过脸,看着行装是有点多,对着主子在这节骨眼上却是愈发明亮的脸色道:“夫人,您真的要陪大人去?”
“嗯!”婉翩然毫不迟疑地回道,声音也明快了:“你快快给我收拾几件衣服,其余的都别带,多了霍大哥不喜欢。以前我随着他的时候,包袱里头就搁了几件替换的兜子,连外裳都没有,他还嫌弃我人不大,提的包袱倒不小。我那时候怕他真动了嫌心,一着急就全扔了,后来掉泥坑里没衣服穿,还是他脱了袍子披我身上。”说着,脸上都是动人的情意,仿佛回到那个只有她和男人的日子,纵然苦,纵然累,纵然生死不知,但是她心上嘴里是甜的,有硝烟有人命有鲜血,只要没有那个女人,男人才会看见她的存在。
清月期艾地望了一眼沉浸在往事中的女子,不忍心打破她的美梦。
兴许是感动了上苍,当清月看到好久都未出现在院子中的伟悍身影时,欢喜地说道:“夫人,大人来了,你看。”
婉翩然果然见着心心念念盼着的男人往自己屋中走来,不过声音却是不怎么好:“你怎么不出来一起用晚膳?”霍亚夫一走入,瞧着榻上的一叠包袱心里就明白了。
婉翩然若无其事地笑道:“我随大人出征,自然不必在意这一顿的,大人还是和妹妹们好好聚聚吧。”她用的是大人,不是夫君也不是霍大哥,那跟随的决定异常坚定。
“胡闹!”霍亚夫重重道,“在府里好好待着,难不成是去游山玩水的,还要带上妻妾。”
“就是因为不是游山玩水,我才一定要跟着。”婉翩然泪水嘤嘤,抱着他的手臂模样凄苦:“我可以扮成小厮或者侍卫的,不是还有炊兵么,我做什么都行的,只要能跟着你。”
男人脸色深沉,一点动容的余地都不留:“不行,你在家里好好待着,都瘦得不成样子了,经不起折腾。”说完,二话不说跨出了门栏。外头传有千军,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对着这群不知来由的异族圣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谓的千军只是一百个禁军,圣上有命,速战速回,怎么能捎带着家眷。霍亚夫直以为女人不懂事,却把她最后一丝希望斩断了,两行清泪挂在苍黄的脸颊上。
“夫人,你又何苦。”清月走过来,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劝道:“大人这样也是为了夫人着想,大人是怜惜您顾及您的,那生死一线的事情,大人怎么舍得夫人冒险。”
婉翩然没有说话,她只见着男人匆匆来又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