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生就玉华面容怎么可能老，卿卿也是借花献佛拿来给坊子做招牌的，夫人不嫌弃就好。”沈卿卿端着软濡濡的声音，甜腻腻地道，让周夫人心里都乐开了花。沈卿卿若是存着心对一个人好，便是任何人都挡不住她的魅力。

女宾和男宾分室而宴，用过午宴，在亭子中搭了篷子请了花戏楼的名角儿咿咿呀呀地唱着《琵琶奏春》，沈卿卿最是不懂欣赏这些玩意儿，不一会儿瞌睡就来了，难得周玥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众娇娇怪异地正襟危坐着，还时不时地搔首弄姿顾盼游离地望着亭外，心里不免疑惑。待周玥来时，竟然发现换了一身娇嫩的衣裳，还抹了浓厚的脂粉，终于忍不住凑上前询问来了哪个贵客。不想，周玥卖关子地拉着她便往外跑。

一丛林之隔的另一边，一老一少正在几案上对弈，男子一袭暗红外袍衬得面容白皙清贵，本就绝色容貌，加之少年得意更是添了如闺如璧的风姿，教一直暗暗打量着的周老爷赞不绝口：“杭探花果真是少年才俊，老夫甘拜下风了。”

杭有羽往案后仰了仰，清绝容色令一旁伺候的丫头都看痴了：“周老爷承让了，小生是侥幸得胜罢了。”

谦虚有礼气质高华，周老爷心里欢喜：“今日得见，杭探花比那坊间巷肆流传得还要俊朗无畴，少年英雄，可畏可畏啊。”坊间巷肆？杭有羽的笑容明显僵了一僵，未有回应，周老爷只道他是不喜别人夸他相貌，何况小像流得满大街都是，确实不是好事，话锋一转道：“听说杭探花一到京便被司马大人连夜召见，还秉烛长谈了数日？”

这是不假。杭有羽应道：“皇上圣明，有意编纂经义书典，司马大人便是与我商议此事。”

真的？这是何等的殊荣，可是前途无量啊。周老爷与司马大人颇有渊源，不然也请不到这位少年才俊，正要夸赞几句，也好把小女牵引出来，这个时候，丛林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阵娇笑声，女子音色细软，便是故意放低也能听得清晰。

“玥儿，今日来了何方神圣？”特有的软濡声音几乎响起，杭有羽眸光一缩，朝着那片丛林望去。绿湖色裙衫自丛林中星星点点地透过来，把那道纤弱的佳人影儿映衬得绰约如月。

“我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一个秘密。”周玥压着嗓子道：“女官有道是相由心生，你坊间贴着探花郎小像俊美如斯，可是迷倒了京城一群女子，若非你与他早就熟识？”

沈卿卿纳闷怎么扯到这上面去，嘴一撇否认道：“不识得的，我未见过龙凤之姿，不也画得真假难辨。”这意思是说不曾见过了。

周玥舒坦了，一脸渴望道：“这倒也是，你若是见过这般俊美的男子又怎么会看上我大哥，好了，你就快进我们周家了，说了你也不会跟我抢的，府上来的贵客就是闻名的探花郎——”

周玥痴想着要叫出他的名字，抬头一望，比沈卿卿画中的还要来得俊俏潇洒的男子已经站到了眼前，嘴儿张张合合竟然看傻了。

沈卿卿沿着周玥突然停滞的目光看过去，呼吸也不由一滞，怎么会，怎么会是他，心神俱颤地猛然退了一步。

杭有羽紧紧地盯着她，盯住她，把她的吃惊、欣喜、转而又慌乱、害怕的神情看在眼里。她丰腴了，出挑了，得意了，颜色更是娇艳柔媚得叫人移不开了，本是澄澈如水的眸子因为不晓得害怕还是思索的缘故流转起来竟然有种狡黠慧色。

她一直没有改变啊。马上就要入周家了，不错，不错，果然是找了个好夫婿，好归宿。杭有羽俊秀的脸庞沉沉晦涩如幕如瀑地向沈卿卿压来，眼里充满了痛与怨恨。周老爷也被杭有羽突然冷然的神情给震到，忙对着闺女喝道：“胡闹，快回女宾处，无故唐突了杭探花。”

周玥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温暖如玉的男子转眼用这般黑沉沉地目光看过来。完了完了，一切的准备都砸了。她拉着沈卿卿往回跑，身旁的女子在被她一拽之后摇摇晃晃止不住颤抖都没有发觉。

之后戏班子唱了什么，众女说了什么，自己又是如何回的沈家，沈卿卿似失了魂一般没有知觉。夜里，她头一次在软棉的榻上失眠了，眼里只有男子痛恨紧盯的眼神，久久不能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