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再走下去,靠她自己之力,终究还是可能会牵累外祖。
想到前世,那位慈爱满心的老人,为了她……殚精竭虑,吐血而亡,她便满心的愧疚与疼痛。
如今,她手无权势,只能用自己现下这满身血药的一点子优势,尝试与这妖鬼做一次交易。
未听他说话,迟静姝的心便往下沉了沉,心里正思忖着还要舍弃些什么,才能让这人答应。
不想,却听萧厉珏说了一句,“回京之后,好好地处置干净了你跟前的那些男人。”
男人……
迟静姝微愣——这是答应了?
萧厉珏不听回应,倒是难得地没计较,“其他的事,本宫会打点了。你安心在这儿养着,若再胡思乱想坏了身子,本宫……剥了你的脑壳子!”
翠莲瞪眼!
迟静姝明白过来。
没再出声,往水里缩了缩。
直到外间的声音许久不再响起。
翠莲悄摸摸地朝外头看了一眼,回过身来,“走掉了,小姐。”
迟静姝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知是什么情绪地从水里站起来。
流离的水珠滑过娇嫩的身子。
翠莲一看就立刻红了脸,赶紧拿了宽大干净的浴巾给她包住。
一边伺候她更衣,一边小声问:“小姐,那鬼太子是什么意思啊?他是不是对您……”
她怎么瞧着那鬼太子跟小姐说话的意思有些微妙呢?
不料迟静姝却很是冷静地摇头,“只是我对他有用罢了。”
我的血,对他有用罢了。
翠莲疑惑地歪了歪头——只是对这样的人有用?他就能费心思这样安抚照顾么?
扶着迟静姝走出屏风,便看到桌子上放了个十分精雅的紫金木盒子。
连忙道,“小姐,您看!”
迟静姝转眼看去,便看到了盒子上那繁复又妖艳的九瓣莲浮雕,尽显了那个人张扬又诡魅的气息。
她松开翠莲的手,走过去。
又看了眼盒子。
打开。
眸色微变。
里头放着两个药瓶,以及一枚……令牌。
令牌上,一条血色的长龙,盘旋其上。
左下角一个——厉。
萧厉珏的令牌。
宫里的牌子,有统一的规制。这种的,除非是……他私人的东西。
迟静姝皱了皱眉。
又拿起那药瓶,打开……便闻到了一股极好的药香。
是上等的伤药。
一瓶外敷,一瓶内用。
她在桌边坐下,将几样东西又放了回去。
片刻后,轻声道,“翠莲,去把枕头底下,我的那个绣梨花的香囊拿过来。”
翠莲转身便拿了过来。
迟静姝接过,打开收紧的口子,往外一倒。
倒出三样物事。
一个,是那块遗失了半块的血玉鸳鸯佩。
一个,乃是黎家的家徽。
徐媛那夜只怕死也不会想到,迟静姝手里举着的东西,竟然真的是她一心想要的黎家家徽!
迟静姝给绿柳和张妈的多宝盒里,其实只有一些珠宝,还有一封信。
让外祖代为照顾这二人的信。
夏日祭那夜之后,她死里逃生。便猜到,自己很有可能是渡不过这场劫了。
可叫她束手就擒就太过不甘。前世,她便是认命随波,才落到了那样的境地。
却不想,此一世,奋力挣扎过后,还是落入了这鬼太子的蛛网之中。
这么想着,玉葱的指尖,又碰上香囊里倒下来的另一样物事。
血色的扳指上,九瓣莲花妖异舒展。
与紫金盒子上的莲花,交相辉映。
翠莲在旁边好奇地瞅着,“小姐,这扳指,像是个男人的物件儿?”
迟静姝没说话,将鸳鸯佩和扳指、家徽收起来,犹豫了下,连同那令牌,一起装了进去。
然后道,“让老丁和孟强,还有贺青来见我。”
翠莲点头。
不久后,三人一起到了东祥园的外院。
老丁和孟强还好,唯独贺青,脸色十分难看,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上,似乎又多了几道伤口。
迟静姝看了他一眼,说道,“扬州,暂时是去不了了。”
老丁早已猜着,也没什么多大的反应。
孟强点了点头。
依旧是贺青,明显沉了眼,只是低着头,也瞧不出明显的神色。
老丁问:“那小姐是准备回京么?”
迟静姝点了点头,看向几人,“这两日来这园子的贵人,你们可知道是谁?”
孟强眼神晃了晃。
老丁咳嗽一声,没说话。
见这二人的神色,迟静姝便明白,他们已是知晓了。
便也不隐瞒。
直接说道,“如今形式,我也擅动不得。暂时只能回京,之后再另作打算。”
顿了下,“今日让你们三人前来,乃是要将回京之后的各项事务,先提前与你们商议一番。”
老丁连忙低头,“小姐只管吩咐。”
孟强一直没直视迟静姝,看着地面,点了点头。
贺青握住拳头,依旧是没吭声。
迟静姝道,“此次回京,情势只怕不比以前,会愈发艰难。且因为前几日在迟府的那一次大火,孟强等人的身份也已经暴露,虽不是什么要紧的,可若是有心人盯上你们,只怕你们会行事艰难。”
孟强没想到迟静姝头一句竟会是这个。
如他们这种下九流的人,成日里不过就是游街串巷,走鸡摸狗。
要不是当年老丁叔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他也不会朝一个闺阁少女低头。
(一转眼一周又快过去了,嗯……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