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嘛跟我离婚？”

万从茜其实也想到了他可能会问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么直白，连点儿开场白也没有，她挺诧异的，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摇头，“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么？”

顾强被万从茜这句话说得愣住了，他觉得怎么那么雷人呢，他看着万从茜，也摇头，“那抢银行的要是被抓住的时候告诉你，我是不小心路过不小心起了歹心的，你信么？”

“为嘛不信？”

万从茜挑眉，“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挺正常的，不过我肯定不会相信他没有预谋和团伙，但是出发点是出于不小心的好奇心驱使，我百分之八相信，你知道美国科学家曾经做过有关他们国民的一个科学测试，发现的确很多人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头脑会发生瞬间的空白，从而做出一些在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儿，美国人头脑那么发达都有这个可能，咱们中国人虽然是文明古国，但是在科技手段这方面落后人家好几百年了吧，我当然毫无疑问相信。”

顾强咬着鱼头瞪着眼，就跟卡着了似的，他觉得万从茜的思维已经不能用常人的来理解了，他试着遵循她的理解模式，发现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那你跟我离婚也是不小心呗？”

“经过深思熟虑，但是没有原因，你知道很多离婚夫妻大部分是有原因的，但是细细解剖发现那些原因都不足以成为离婚的前提，而更多的只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包含生活给予的压力使自己对彼此失去了信念从而发现生活轨道距离自己预想的越来越偏，也就没有心思过下去了，你知道爱情败给了什么么，婚姻，婚姻呢？又反过去败给了婚姻，但不是上一个那么笼统的词儿，而是婚姻里表现出来的细节。”

顾强觉得特别深奥，他看着万从茜，她的表情很正经，让顾强看不明白，也看不穿，他喝着酒，一口接一口的，都感觉不到苦和辣。

“没错，从酒里我明白了，生活有酸甜苦辣，一旦被细枝末节麻痹得感觉不到其中的味道了，哪怕一个，也就渐渐走向破碎了，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万从茜睁着迷离的双眼点点头，“酸甜很简单，人最基本的触觉和嗅觉，看电视觉得难受，被感动了，很容易就发酸，饿了吃顿饭，有爱吃的菜，很简单就觉得甜，可是苦和辣呢，生活中太正常了，遍地狼藉，等你都感觉不到了，从对方身上能体验的最初的味道已经没有了，那何必还拉着一个做生活死亡期的垫背的呢，不如自己慷慨赴死了，不是忘恩负义，而是解救对方，毕竟有过共同生活的日子，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至于同归于尽吧？”

顾强咯咯笑着，万从茜还是什么也没说，但是他忽然觉得释然了，通体舒畅，原来他们的婚姻不是败给了爱情，也不是败给了所有情侣夫妻都特别惧怕的时间和情人，而只是细节，每一天生活工作交往都存在细节，却也没人注意，久而久之，不知道因为什么就离婚了，他不洗脚，你烦，吵吵一次，伤疤就加深一点儿，他挣得少，你吵吵一次，他知道你嫌他没能耐，伤口加深更多，你不温柔，他打个比方，拿你和别的女人相比，你觉得他不爱你了，甚至发神经似的觉得你输给了青春，输给了小三儿，其实呢，都是你们自己的疑心病，还有得理不饶人的傲慢和任性。这样的事情多了，婚姻还能继续下去么？

顾强开了最后一瓶啤酒，倒进自己和万从茜的杯里，斟得满满的，俩人心照不宣的举起来碰杯，看着里面的沫子冒出来，就好像流逝的时间和光阴，心里都很明显的酸了一下，然后仰脖一饮而尽。

为那些无缘无故变得索然无味的岁月干杯，过去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越来越远，你想要抓住，但是不能一厢情愿，其实一切都能回去，可是从头再来还是那样，你只是把过去倒带重演，因为不是所有夫妻都能克服婚姻里的浅淡和凉薄，所以所谓白头偕老，也是一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