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淘气的本能,使他补上一句:“他是挺可爱的。”
“谁?”克利斯朵夫问。
(他也知道是谁。)
“法朗兹啰。”
奥多以为克利斯朵夫有话要说了;但他好象没听见,只管在榛树上折着桠枝。
“他好玩得很,老是有故事讲的,“奥多又道。
克利斯朵夫心不在焉的打着唿哨。
奥多可更进一步:“他又那么聪明……那么漂亮!……”
克利斯朵夫耸耸肩,仿佛说:“这家伙跟我有什么相干?”
奥多因为逗不出话来,还想往下说,克利斯朵夫却是很不客气的把他岔开了,指着远远的一个目标提议奔过去。
整个下午,他们不再提了;可是彼此很冷淡,装出那种朴素没有的过分的礼貌,尤其在克利斯朵夫这方面。他的话老在喉咙口。终于他忍不住了,对着跟在后面五六步远的奥多转过身来,气势汹汹的抓着他的手,把话一起倒了出来:
“听我说,奥多!我不愿意你跟法朗兹亲热,因为……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愿意你爱别人甚于爱我!我不愿意!你不是知道的吗,你是我的一切。你不能……你不该……要是我丢了你,我只有死了!我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我会自杀,也会杀死你。噢!对不起!……”
他眼泪都涌了出来。
他这种痛苦,真实的程度甚至会说出威胁人的话,使奥多又感动又惊骇,赶紧发誓,说他目前,将来,永远不会象爱克利斯朵夫一样的去爱别人,又说他根本不把法朗兹放在心上,倘若克利斯朵夫要他不跟表兄弟见面,他就永远不跟表兄弟见面。克利斯朵夫把这些话直咽到肚子里,他的心活过来了。他大声的呼着气,大声的笑着,真情洋溢的谢了奥多。他对自己刚才那一场觉得很惭愧;但心中确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们面对面站着,握着手,一动也不动。两人都非常的快乐,非常的窘。他们一声不出的踏上归途,接着又谈起话来,恢复了愉快的心情,觉得彼此更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