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冶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看向傅丹生的眼神带着迟疑,仿佛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们的话一样。
傅丹生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讥讽似的笑容:“阿冶这是信了他们的话,觉得我是无恶不作的妖魔?我们二十多年的相知相交,相互扶持,竟然还不如一群你认识了不过区区数日的臭道士!”
冲明厌恶地皱眉道:“你不必妖言惑众迷惑陶兄。你这么多年将养着他,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将养他身体里的那颗妖丹。如今你天劫将至,取走妖丹是迟早的事,还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么!”
傅丹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陶冶见状心中一沉。
“师叔多年缠身的梦魇应是妖丹作祟,所以他才能找得到方法制服。他化名傅丹生留在锦源城,为的就是骗取师叔的信任。如今他要为天劫做准备,汲取他人身上的精血生气便毫无顾忌,这才会有这些命案。”虚青将已经知晓的线索串联在一起,猜测出一个真相。
傅丹生眉头一皱:“一派胡言!”说着他抬起右手一道带着黑气的的咒术朝几人攻来,冲明上前一步,拂尘甩动,以柔克刚将这咒术化解。傅丹生神情阴冷,仿佛看不到其他人,目光直直地盯着陶冶,叫人心底发寒。
面对傅丹生咄咄逼人的攻击,原本冲明心中也没有底,只是临过来前虚青将断红尘丢给他,叫他有了几分胜算。此物虽然不能算是玄冲观攻击最强的法器,却是用来对付魔物最好的东西。
借着身法和精妙的法术,冲明和傅丹生缠斗在一起,如同昨晚在孤鸿山上一样,傅丹生在庭院之中加诸禁制,将这些人的声响全都捆锁于方寸之地。术法相交,发出刺耳的轰响,两强相斗,虚青和文霁风一时并不能给冲明帮上什么忙。
“这结界虽然将打斗之声锁住了,可是却也捆住了我们的出路,师弟,先将这结界打破。”他们行事匆忙,没法子从长计议,虚青自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便隐隐觉得,傅丹生一定是想选在今日对陶冶下手,两方行事上他们便已经落了下风。
文霁风点头,二人十分默契地伸手挽了一个万象归一的起手势,长剑脱手,剑身一颤化作纯白剑影,朝着同一位置穿刺而去,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禁制的生门在何处,只能一力降十会,强行破开封锁。一道道剑影与禁制相碰,使剑的二人专心致志,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文霁风手中的一十八道剑影已经全部消散,长剑重新回到手中。此时文霁风才发现,身边的虚青仍控着剑,身边的剑影还有十余道。不曾想,虚青虽然是个万事不上心的模样,万象归一竟然能使出三十六道剑影。于剑术一道的造诣,恐怕要比日日刻苦练剑的文霁风还要精锐上几分!
陶然看着身边的父亲,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冲明与傅丹生之间的打斗。扫视了一眼旁边还在认真对付禁制结界的师兄弟,下定决心似的同陶冶说道:“父亲,你可知,当初祖父他是因何亡故的?”
陶冶一怔,转头看向陶然,眼中有一丝微不可见的惶恐。
陶然咬了咬牙:“彼时我还没有过继到您名下,随着家中父母来本家赴宴。那时我贪玩,跑到了祖父的书房之中,听到了他同一个人争执,不过我躲在了睡榻下边,他们才没有发现我。后来过了没多久,祖父便莫名暴毙了。”
陶冶握手成拳,双手微颤:“他们争执些什么?”
年幼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陶然只是偶尔还会想起那人的声音,其实他心中隐隐有所觉,觉得那人的声音同傅丹生十分相似。他也曾旁敲侧击问过旁人,老家主生前在的时候,傅丹生来陶府的次数寥寥无几,二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便只当是记忆出了错漏,甚至这可能只不过是他什么时候做的一个荒诞梦境。
“祖父想为你娶妻,却被那人拒绝,祖父求着他,说您是本家唯一的血脉,他却毫不留情地说,若是祖父再有这样的想法,便将你带走。还说……”
陶冶的眼睛有些泛红:“还说什么?”
“还说,您是他借给陶家的,若是陶家不听话,他随时都能将您……收回去。”陶然说完,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这件事于他而言一直是一件心病,毕竟傅丹生教导他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清楚地说了出来,也算不负陶冶的养育之恩。
陶冶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心口刺痛,头疼欲裂。他不明白,他相交这么多年的挚友,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在别人口中变成了一个全然不相干,与他所认识的认识恰恰相反的人。他不是不想相信傅丹生,只是面前的局面,好似由不得他不“看清”傅丹生。
陶冶捂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心口疼得说不出话来。见他痛苦的模样,陶然忙上前扶他:“父亲!”
陶冶后退了两步,额上冷汗涔涔却还是尽力避开了陶然的搀扶。仿佛这样就能避开所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