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明白司空是那种容不得任何背叛,容不得任何对他掌控的,所以欧阳毅才会把那些原本已经决定了要烂肚子里一起带进棺材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因为他现已经不再奢望那些他得不到的东西,现的他,只希望死个痛快。
一次性死心个彻底,然后就再也不需要因为司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这么痛苦。那种由不得自己的感觉,十分不好受。
就像是长自己心脏里的毒瘤,抓不到,却又不断的疼痛。
哼……欧阳毅冷笑一声,他对司空的感情若真的只是一颗长身上的毒瘤,恐怕他早就已经拿刀子划开皮肤取出来了。就算是血流成河皮开肉绽,也要取下来。然后,就可以不用再受那毒瘤的影响,完完全全的忘记司空。只等那伤口愈合,便什么都不剩下。
“怎么?”欧阳毅直直的看着司空,犯狠的不想放过司空眼中任何的讨厌和憎恶神色。
可司空眼中却是他看不懂、读不透的东西。一开始的司空确实是有生气,可那愤怒并未维持多久,就变地深邃。他说话的时候,司空只是看着他,并不移开视线,可眼中也并未见什么波动和憎恨。
司空眼中,只有仿佛黑色漩涡般让陷入其中的深邃,看不懂那是生气还其他,只是一片死水般深邃。
司空的眼眸变得的深邃,欧阳毅和他只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可是他却读不懂司空此时的想法。他努力看向司空的眼,那里面却只有他自己那张惨白的脸庞的倒影。
仿佛镜子一般,那里面呈现出来的欧阳毅一脸惨白,眼中满是咄咄逼的气势,可微微紧抿的嘴唇却像是受了伤还拼死挣扎的野兽。欧阳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中慌乱一闪而过。
是不是,他司空的眼中一直都是这样?
脸色惨白,虽然说着自以为咄咄逼能够惹司空生气的话,其实却想是一副、一副被抛弃,害怕被伤害的神色?
是了,一定是了……
所以司空眼中才会只有深邃,让他看不懂,读不透。
“哈哈……”他低头,嘴角却是漫出一连串的笑声,那笑声不重很轻,淡淡的,仿若过境之风一般。可那笑声中满是就连欧阳毅直接都听得出的自嘲和冷笑。
欧阳毅害怕了,想要离开、想要让司空生气、愤怒讨厌他的时候欧阳毅是有把握的,因为只要司空能够表现出厌恶的神色,那么他就赢了,他就可以不再乎司空,不再爱司空。
可原来他司空面前,从来就没有什么咄咄逼,更多的是自哀自怜的自说自话,全部都是他自己演一场独角戏。
而司空,从来都是看戏的那个。
当年皇阿玛去世之后,欧阳毅就已经发誓把那些无用的东西全部都丢掉,可是还是兜兜转转的被伤得毫无还手之地,一身狼狈。
被至亲至信之背叛之后,欧阳毅早已经不再想着活下去,可是那把他伤的身无完肤的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囚禁、残虐,那段时间欧阳毅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的手段不愧是他教出来的,狠戾、绝不犹豫。
从一开始的大刑让他痛不欲生,挫败他的锐气,到后面的轻言软语,小刑不断折磨他的精神。再到最后的精神摧残,那是计算着的,他活着的时候,一步一步的摧残他的整个。从**到精神。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可能有机会活下去,所以那时候的他形如走尸。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
可是上天却总是喜欢戏弄,就欧阳毅以为他的世界只有黑暗的时候,他却被从黑暗的地牢中救了起来。那些拼死拼活、家破亡只为了救他这个早已经什么都做不了的‘真龙天子’。
可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那时的他因为身体极其虚弱就连抬手自杀都做不到。
流连周转,四处逃命,一行到了南楚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几个。欧阳毅是其中一个,再有的便是几个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的侍卫。
一行到了南楚,却已经是及其落魄。
身无分文,更是毫不懂得应该如何去继续那被寄托的希望。
那天,欧阳毅打发了身边跟着的最后几个,独自一坐街角。看着那冬日午后的阳光,并不暖和,甚至是有些苍白。
当有遮住了那阳光时,欧阳毅还自嘲的想着,若是那他脚边扔下铜板,他大概也会拾起来吧!
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俨如一个乞丐,不,就连乞丐都不如。乞丐至少还有活着的念头,至少好活着。而他,不过是一具尸体。
欧阳毅抬起头,那却告诉他,有了请他到客栈去。
说不惊讶那都是骗的,听了那的话,欧阳毅想过很多可能性,北华的追上来了,还是南楚的发现他了?又或者,是其他的。见他的目的是为了抓住他然后向北华现的皇帝邀功求赏,还是为了虚弱他?
反正无论是哪一种,欧阳毅都不曾想过,请他去客栈去一趟的那,竟然是个小孩子!
是的,那是第一次见司空,欧阳毅对司空的印象就是个小孩子。
年纪不大,一张还未完全张开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身形偏瘦,一看就是那种还为完全发育开的小孩子。连个大都算不上……
欧阳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司空的那瞬间,不见任何猜想和防备,单单是对惬意的斜躺客栈边上的司空打量起来。
少年迎光斜躺客栈二楼的窗口处,面朝窗外打量着客栈门口的行。响午之后,太阳的光线也渐渐变弱。不似炎热夏季的灼热阳光懒懒散散的打少年毫无防备的身上,仿佛为少年披上了一件温暖的袍子,让少年整个都变得慵懒起来。
而那时候的他自己,身上的一袭麻布衣服已经破旧不堪,头上是糟乱的头发,嘴唇也因为许久没吃东西而早已干裂开。犬身上下岂止是一个狼狈可说清楚的。
沐浴阳光,少年的眼中是独一份的安逸和舒服,看得都不自觉有些放松下来。看到少年转过头来看他,欧阳毅习惯性的摆出防备的姿态。可少年见他如此,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并未介意也并未说什么。
就欧阳毅愣神的时候那少年却从怀中拿出了一叠银票递到了他的面前,那银票不少,一看便知道估计有好几万两。
欧阳毅看到少年递给他的银票,心中冷笑,原来他已经到了需要被施舍的地步。深吸一口气,欧阳毅捏紧了拳头,满脸戾气,“不需要同情。也用不着同情。”
说完这话转身就离开的欧阳毅却到了很多年之后都始终弄不明白,当时的他到底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那少年的气。
欧阳毅是准备离开,那少年却这时候后不凉不淡的开了口,“这些钱不是给的,误会了。只是想请帮个忙而已。”
闻言欧阳毅心中一顿,脚下的步伐也一顿,“想让做什么?”
“请帮花钱。”
欧阳毅只是看着他,并不言语。
“那些看到了吧?”
欧阳毅随着少年的视线看去,惊讶之后眼中是了然。
“这些钱拿去。那个包子铺买一千个包子,分几天的时间很给那些乞丐。”
“那要不到这么多钱。”
一个包子才几分钱,一千个包子撑死最多也不过才几千两银子。而少年给他的那些银票,买几万个包子都够了。
没想少年却这个时候又继续道;“第三天告诉那些来领包子的,让他们去城外的树林里割草,按照割草数量和质量给他们工资。然后把那些草作为马料买给城里的客栈和酒楼。”
欧阳毅从小生于宫中,而且又是太子。自然是没少听那些大道理和养家治国之道,可是听了少年那似是漫不经心的话他还是忍不住眼睛一亮,很是惊讶。
少年说得漫不经心,可其中的商机欧阳毅有如何不明白?乞丐本都是及其穷迫的一群,他自己亲自体验过之后他更是明白,若是能集中那些为自己做事,定是比其他忠心并且有效率得多的。
“等情况稳定下来之后选几个脑子好点的,让他们做做的事情。”
“那做什么?”欧阳毅始终还是弄不明白司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