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出来了,斜照着霜原,熠熠发光。
梅达手贴胸口向阮碧行一礼说:“五姑娘,别来无恙。”
阮碧微微领首说:“梅副使风采依然。”梅达假惺惺地说:“没想到再见五姑娘居然会在这种场合这种时节,着实可叹。”
阮碧不耐烦陪化作戏,直截了当地说:“梅副使,你我从前只是一面之识,且极不愉快。今日又是敌我立场,何不舍弃客套直奔主题呢?”梅达颇为尴尬,蓟奴里却是心里一乐。
“五姑娘,汗王派我转告你们,贵国沈相家人除沈姑娘以外,他愿意悉数送还,至于沈姑娘,他要纳为妃子……”
“如此说来,便是要执意扣留沈姑娘了?”
“扣留两字严重了,原本我们汗王便向贵国提过和亲,只是如今和亲对象由姑娘变成沈姑娘而已。”顿了顿,梅达不怀好意地说“其实对姑娘来说,也是一桩好事。往后,姑娘与贵国晋王爷双宿双飞时,勿要忘记我们汗王的成人之美。”
阮碧不悦地说:“梅副使,你当世间的人都同你一般蝇营狗芶?我实话告诉你,沈相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此事恐怕由不得姑娘。”梅达阴恻恻地说“我们汗王说了,
若是你们不答应,我们便录光柔真郡主,绑在阵前,供我们将士享用。”阮碧哈哈大笑,笑声如银铃,被风吹洒一地。
梅达被她笑得莫名其妙,耐着性子,笑眯眯地问:“姑娘因何发笑?”阮碧收敛笑容,冷冷地说:“既然梅副使说的这么直接,那我也明确告诉你们,沈相家人你们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否则我们便隔一个时辰杀一个俘虏,让北戎将士们看看,在他们汗王的心目里,自己子民抵不过一个异族的女子。”蓟奴里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可惜她脸上的面纱颇厚,看不清楚五官,不过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着实漂亮,方才如同春水盈盈,这会儿凝着寒气,顿时变成一片冰霜。
梅达斜蓟奴里一眼,硬着头皮说:“我们北戎的将士早将身心交与汗王。”“那还有什么好说呢?我担得起见死不救的罪名,就看你们汗王能否担得起众叛亲离的下场。”阮碧说完,拨转马头便走。
“且慢。”蓟奴里忍不住喊出声来,手里的套马索一挥,直奔阻,
碧的马头。
刘适之赶紧拦在阮碧前面,用马鞭将套马索击开,与此同时,从濠州城楼飞来一箭,直奔蓟奴里脸面。他赶紧后退一步,箭落在地上,箭尾兀自颤抖不已。蓟奴里不由地赞叹一声:“好箭法。”濠州城头离此近二百米,此人不仅臂力过人,而且眼力不弱。
阮碧看看城头上执弓伫立的顾小白,微微领首,示意他不要担心。然后回头看蓟奴里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不是谈判吗?怎么动起手来了?蓟奴里汗王。”
对她认出自己,蓟奴里并不惊讶,反而心里有一丝窃喜,赤裸裸地说:“姑娘聪颖过人,难道不知道我心中图谋?我慕姑娘之名久矣。”阮碧拨回马头,歪着头看着他说:“我听闻蓟奴里汗王是个英雄……………”蓟奴里心里又是一喜,却听她话锋一转:“不想,原来是个狗熊,没有真本事,破不了城,便使些鬼魅伎俩……”
“谁说我破不了城?”蓟奴里不快地打断她说“七日之内,我必破濠州城。”“好,我在城里等着你。”
先是激将法,然后又在言语下套子,梅达心知不妙,赶紧叫了一声:“汗王……”
话没有说完,听蓟奴里爽利地说:“好,你等着。”
阮碧眼波在他脸上盈盈一转,掠过一丝笑意,然后转身拍马离开。
看着她风驰电掣远去的身影,蓟奴里呆呆地立在原地,回味着她眼睛里的那丝笑意。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自己孤身入雪山,想捉一头白狐送给心爱的女子。在雪山循着白狐的踪迹追了六天七夜,干粮吃光,人也筋疲力尽,无奈之下只得折返营地。那头神出鬼没的白狐却突然冒了出来,站在雪峰的高处看着自己,眼里依稀就是这种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