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道疤是怎么回事？你可别跟我说这是切阑尾留下的，位置根本不对。()”

“人造肾脏。”斯芬克斯惨淡一笑：“我身上最重要的两个脏器已经不是原装件儿了。你是机械智人，而我是半机械人类。比起其他人来，我们两个更像‘同类’呢。对不对？”

唯行因为他的话，精神很受冲击，情绪也产生了很大波动：“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个有人性的机器人。你……，你这叫生化人。咱俩完全不一样的好吗？”唯行想起爸爸的科技清单里有过这么一个名词。“且慢！这种科技在国际上是被禁止研究的才对。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产品？而且还直接用于人体了呢？”唯行惊问。

“当我有钱有势，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又有什么人能够真正阻挡我前进的脚步？”斯芬克斯合上衣襟，慢慢扣着扣子。“当年应龙上了刑场，我没机会带他走。归来之后非常伤心，情绪低落了好长一段时间。某天我意外晕倒了，醒来时我的私人医生就告知我，我的心脏已经趋于衰竭。”

唯行动容：“伤心？你真的这么看重父亲？”

“应龙是不世出的人才。竟被那些在科学上毫无建树的人渣给害死了，天妒英才啊。就算嘴上说不难过，心里的哪能不失望呢。我长年经商，干得都是劳心劳力的营生，身体本来不好，经此打击，出些状况也是再所难免。要是我能早点得到他可能还在生的情报，或许可以多拖两年才出状况吧。可总归是躲不过的。谁叫我老了呢。所以我就换了一颗年青人的心脏。那可不是人造品，那可是真正配型成功的人类心脏呦。”

唯行一皱眉：“你一共换了几次心脏？”

“两次。隔了一年，身体刚有起色的时候，心脏和肾脏却又突然一起衰竭了。”斯芬克斯整好了衣服，还抹了抹头发，恢复了老绅士的派头。但他眼里有泪光。

“你的人造心脏和人造肾脏是哪来的？总该有人研制你才能有的用啊，总不会是平空出现的吧。”

“在我做第一次换心手术的时候，这两样产品就已经被研制出来了。本来是打算用在战场急救的维生技术，所以都是体外使用的设备。但是由于一直没机会在真人身上试用，所以就一直闲置在库，无法投产。毕竟谁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直到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就成为了自己产品的第一个试用者。我让他们抓紧时间改造了原有的产品。小到可以植入身体，当成真正的代用器官来使用。”斯芬克斯脸上露出微笑来：“如果你是我，要你在生死之间任选一个，你会怎么选？做个生化人，还是死了算了？”

“生！”唯行坚定地回答：“做人不能要求太高。()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斯芬克斯听了一愣，赞道：“唯行，你竟是个智者来的。”

唯行一笑：“父亲教得好，拾人牙慧而已。”

斯芬克斯笑了笑，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当时啊，就是想活着。人啊，越是衰老，就越是怕死。我明明还有那么多财富、权利、名声可以享用，却不得不因为健康耗尽而告别这世界。多可惜？所以我就拼了一下，赌上我的这条老命，试用了这没有经过测试的产品。还好我的产品质量过关，这才让我活了下来。”他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胸口。“可惜啊，这颗人造心，不能给我真正的人类心脏那样可以变速的心跳。不能加速和放慢心跳，永远一个节奏，固定的频率，闷闷地跳着。总是缺了一点儿我还活着的真实感。而且……”，斯芬克斯一指唯行手上的装置，“它们也是电子产品，完败给你手上的小按钮儿了。”

唯行看了看有些失意的斯芬克斯，慢慢合上装置的保护扣儿，把它放回裤袋里。“我不是个喜欢杀人的人。你不用担心了。”

斯芬克斯泪光闪闪地问：“你就不怕你的仁慈害死自己吗？我可是个难缠的老人家。说不定会借机活捉你，把你切成一块块地来研究呦。”

“你不舍得杀我。同样的，我也不愿意杀你。比起冯轻扬那帮人，你算不错的了。至少我知道你真的爱惜我父亲的才华，你也真的为他的死而悲伤过。不如这样吧，我们合作研究其他没有更换的人造脏器。改进和强化你已经使用的人造脏器。只要你不介意自己的形态，将来可能会从生化人变成完全的机器人就好。我不知这该算医疗研发，还是该算机器人研发。总之，我们合作吧。你将获得更多活下去的机会。而这些研究对我的机体拟人化应该也有帮助。我知道你自己干也干得了。可我有一只优秀而有创意的团队，双方合作，说不定能加快研发的进度。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衰竭哪个器官？快点儿总是好的。”

斯芬克斯哭了：“这些人类的脏器对你来说只是装装样子，能有什么实际意义？你竟然会为我着想。你这是在可怜我这个糟老头子吗？”

“我是有些同情你。不过也不全是这样。首先，我想会有很多你这样的有钱人需要它，这种东西不会没销路。其次，这些研究可以延续你的生命。能让你这讨厌的老家伙再有个机会，为全人类做出一点点真正意义上的贡献。也好救赎你贩卖武器所攒下的罪孽。最后，我可以借助这些研究，变成五脏俱全的机器人。这不挺好的嘛。我一直努力想让自己更像人类，像父亲。既然一举多得，有钱挣又能帮到别人。你说我为什么不做呢？”

“我还以为你是专门为了我才这么提议的呢。”斯芬克斯有些失望。

“顺手做好事嘛。不过我也确实舍不得你死。你是个智慧和胆识兼备的老人家，我很欣赏你。如果你的智慧不是用在算计我们父子，而是用在为这世界造福上，那将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或许我还会尊敬你，如同尊敬我父亲。我不按那按钮，就是想看看，是否还有机会，能把你这颗即将腐败的老葡萄，酿成一杯甜酒。”

斯芬克斯沉默半晌：“你是说……，你不介意我之前对你们父子做过的那些事，愿意跟我和解？”斯芬克斯苦笑起来。“你这是在指望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军火商重新做人吗？”

唯行很认真地说：“只要你想，任何时候开始转变都不算晚。你看，你手上有钱！有人！有资源！你真想干点儿什么，管他是什么国际社会还是哪个国家政府，谁能拦住你前进的脚步吗？那说你也不是真的那么坏，至少你替爸爸照顾了妈妈和哥哥三年。就冲这个，我也要卖你几分面子。”

斯芬克斯一笑，伸出一只手来：“那就干了？”

唯行握上去：“这还用问？干他妈的！”

斯芬克斯哈哈大笑：“有趣有趣！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开心的一桩生意了。我决定了，明天就拨款给你。我会在你那边和我这边，同时建立两个一模一样的秘密实验室，实时合作，日夜赶工。我们绕开那些国家政府，绕开那些国际社会的监督，就为我们自己搞研究。不过，要是真的有一天，我能为人类造福了。按你的话说，我变成了一杯甜酒的时候，唯行，你真的肯把我当一家人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