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蔡妩给杜若取名字的文绉绉不同,蔡家大姑娘相当务实地给自己身边俩人取了俩特好记的名字:姓邱的姑娘叫邱方,另一位赵姑娘叫赵圆。蔡妩听说后对比俩人的长相一看:呵,姐姐这才真有才,这下子方圆都有,而且特征明显,不容易记混。
王氏对于女儿的教育一点儿也没松懈的意思,而且因为这当娘的觉得女儿在挑人的时候还处于懵懵懂懂状态,更是加强管教了。恨不得要蔡妩赶紧长大,好把她这一辈子积累的经验都教授给她。
蔡妩这头儿确实挺乐呵,她算是逮着个比自己大的学生了,总算可以把从林大家处和王氏张氏处学来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给杜若了。杜若对她现在颇有“心灵抚慰所”和“垃圾收容站”的双重功效。小姑娘每天跟着蔡妩去上课后回来听蔡妩用她半懂不懂地语言吐槽抱怨,这姑娘倒是挺勤学好问的,凡是不懂的她都挺实在的去问蔡妩,反正蔡妩从来不拿主子架子,她问她就说。于是好姑娘杜若就莫名其妙知道了很多在当时看来特抽象的词:什么“吐槽”“抽风”“脑袋秀逗”“狗嘴吐不出象牙”诸如此类。
从来没有过兄弟姐妹,自小在人牙子处长大的杜若对这个要了自己、给自己吃饱穿暖又肯教自己识字读书的小主子很是感激。加上蔡妩脑子里灵光一现,稀奇古怪想法的时候很多,使得众人很少能跟上她思路的。于是杜若姑娘经常以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拜目光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主子。对于小主子的要求有条件就办,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办。主仆俩这么处了一段时间以后王氏开始觉得或许自己小女儿的眼光也不错的。虽然杜若长得一副纤弱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安分的,但这么段时间处下来,不难看出这姑娘也是实诚人,知道照顾自己主子,听话,也本分。于是王氏放心了,转头跟蔡妩说:我管家的时候你先不用在一旁看着了,跟你姨娘学绣花去吧。
蔡妩想哭,她前头那几个络子,除了前两个是她自己**完成的,后面的都是杜若给她理好线,在一边扯着,看她麻烦的时候直接上手接替完成。现在蔡妩真的同意:打络子这东西确实是需要天赋的。杜若在新上手以后三天就出了一个成品,比她那两个月的作品还好看。这让她很受打击。
等她跟张氏学绣花,小手拿绣针,虽然大致图形构思和图案走向都在她脑海里成形,可是身体控制能力在那儿摆着,她经常明知这一针下去肯定会扎手,可还是莫名其妙把手扎了。刺绣没学几天,蔡妩白嫩嫩的小手上就不知道被扎了多少。十指连心啊!王氏一边给女儿上药,一边忍着心疼说:“再忍忍,再忍忍,初学的时候都这样。别看你张姨娘这会儿手上功夫这么好,当初她学的时候也被扎呢。”
蔡妩眼泡里包着泪珠珠,疼得直吸冷气,委委屈屈叫:“娘亲,能不能不学了呀?”
王氏脸一板:“不行。这个你必须会。别指望再像之前那些络子一样糊弄了事,我知道是杜若帮你的。”蔡妩头一低,瘪瘪嘴,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看着煞是可怜,起到了很好的迷惑效果。王氏心一软:“那就让杜若跟你一起学吧。有个做伴的,你学着也不觉得那么孤得慌。”
蔡妩心头一汗:娘亲,咱们俩思路怎么就不在一个轨上呢?我是不想自己再挨扎了,不是要拉别人下水挨扎的。
不过这世事就是这样,在杜若来了以后,蔡妩不知道怎么就真的手稳了不少。估计是“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的的原理起作用了,别看蔡妩络子打得歪歪扭扭,乱七八糟,这丫头在绣花倒是挺有天赋:有耐性,心思灵,会配色。花样好,构思巧,针脚细密,针功也好。在不自己扎自己以后,她的成品出来时,连张氏都有些怀疑地看了好几眼,然后才呈给王氏。王氏对女儿的绣品相当满意:比玉儿那个时候绣的只好不差。嗯,看来这丫头还是懒散,得多敲打着她才能认真上心。不过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女儿受的罪,她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了。
“成了,今天就到这吧。明天也不用来了,等林大家那里上完课,你自己玩吧。”王氏总算是大发善心,给了蔡妩一天假期。
蔡妩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了,天哪天哪,这三个月来又是旁听管家又是无提示挑人,打络绣花还得附带着听林大家上课。她都快忙哭了:都说现代人小孩儿压力大,来古代摊上我这样的妈,你压力照样大。
现在王氏居然给她假期了,哈利路亚,这绝对主的恩赐啊。蔡妩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跑过去抱着王氏的腿蹭啊蹭:“娘亲你真好!娘亲你怎么就那么好呢?阿媚最最喜欢你了。”
要不说这娃儿有时候有点天然呆呢,她完全忘了是因为谁,她才被丢到水深火热的学习中去的了。
王氏拍拍女儿后背,笑眯着眼睛:“行了行了,快别闹了。娘亲还得教你大姐姐呢,你自己去玩吧。”话音刚落,她就见自己腿边的小女儿“呼”的站直身体,转身迈开小腿一溜烟跑了,好像生怕她反悔,到时候再抓她跟着旁听一样。王氏被蔡妩动作吓得心惊肉跳在后面喊:“慢点跑,当心摔了。”
蔡妩跑到自己房间,拉起杜若进了书房。阿婧现在很少有空再来书房,这里基本上都属于蔡妩一个人了。
蔡妩从书房屏风后拿出小铲子,小篮子什么,抓着杜若跑到自家秋海棠树下开始挖坑。
杜若也忙着在一边帮忙,边替她扒拉土边问:“姑娘,你不是说要等六个月吗?怎么现在就开始挖了?”
蔡妩头也不抬,继续忙活着回答:“我想了一下,它本来是用二月雪水,逾半年以后正好金秋时节,喝的话应该不错。可是咱们这个用的是雨水,应该不用那么久,三个月就差不多了。咱们拿出来试试,先让哥哥尝尝好不好喝?”
杜若点头。也拿起一把小铲子开挖。等过了一会儿俩人从树底下挖出一个半尺高(古代一尺大约等于现在26到28厘米)的小陶坛子,坛口被布巾粘土密封,坛身还带着些泥巴。
蔡妩剥落泥巴,抱着坛子呵呵傻笑。这个就是让她挂念已久的“昆仑觞”试验品啊。
从她看《杜康拾遗》开始就对做这东西很感兴趣,她自己给自己找理由是:这个时代娱乐精神太少,可供娱乐的东西也太少。她小人家本着娱乐精神还能进行如此科学的类化学实验实在是勇气可嘉。在蔡妩看来这时候跟化学挂得上钩的估计一个酿酒一个炼丹了。炼丹她倒是有好奇心,她一直很疑惑那东西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忽悠那么多人对之趋之若鹜,但是她没那个胆呀,每天捣鼓水银,重铅,硝磺什么的,搞不好会汞中毒或是弄出爆炸来。
还是酿酒这个安全,蔡家厨房就有酒糟酵母,至于大米,她蔡家二姑娘还是能偷偷弄来些实验性质的大米的。而且还有蔡平这个小白鼠在那里呆着,简直就是万事俱备,就欠她动手做的东风了。
于是蔡妩抱着小坛子乐颠颠走在前面,留下杜若在后面给她收拾被挖的乱七八糟的坑土。
到了书房她拿小锤子敲开粘土块儿,把布巾扯了。扑面而来一股参杂着梨花香味的酒香,蔡妩点点头,闻上去不错。探头往里一看,用酒碗盛大约能有五六碗的量,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先倒了拿去给哥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