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静认为是自己爹的蔡斌现在很开心,出门近半年,回来就能看到娇妻美妾带着孝儿佳女迎出城来,怎么能让他心情不舒畅呢?他一把捞起跑过来的蔡平放在马鞍上,一边吩咐身后的管事们加快行进速度。
王氏指着远处的蔡斌对怀里的王静说:“二丫头,瞧,阿公来了,那是阿公,来跟娘说……阿公。”结果怀里人无聊地张开长了两颗玉米粒的小嘴打了个哈欠,眼睛盯着她头发上垂下来的流苏就是不说话。
王氏看着王静,继续指着蔡斌毫不气馁地说:“二妞妞……阿公……看,那是阿公。”
王静继续不说话。
倒不是她故意跟王氏对着干,而是她现在七八个月,正是长牙的时候。不光牙床痒得让她想咬人,而且口水还多的不受控制。不开口的时候还好,一张口哈喇子流得整个前襟都是,跟《加勒比海盗》里的乌贼船长似的。作为一个有尊严有思想的娃,王静要坚决预防杜绝这类有碍瞻观事情的发生,于是二丫头从长牙以后就很安静,安静地让带她的李妈和王氏都觉得有点儿不太正常。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王静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多大会说话才能不让人吃惊,即不能太早显得过于聪慧也不能太晚让人觉得她木讷。想来想去觉得搞不好她这身体声带都没发育完全,说话也是“依依……呀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还不如闭口不说,等啥时候张嘴不流口水了啥时候再配合大人学话。
她倒是不知道因为她学习的“不合作”态度,让蔡家上下都忐忐忑忑:“二妞妞看着挺灵气的一个丫头,怎么就是学不会说呢?原先挺能闹腾,到学说话的年龄忽然不出声了,别是个痴傻的吧?”
等蔡斌的车马到了王静他们近前,王静才看清这辈子的便宜老爹长相。
怎么说呢?这是一个不太好形容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穿一身蓝色长袍,袖口束腕,显得精神干练。面色略有点黑,估计是大半年奔波在外被晒的。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看上去很结实。眉毛浓密细长,眼睛黑亮,下巴上绪着半拃长的胡须。看着就是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普通人。
蔡斌下马,等和王氏、张氏见了礼,看着久别重逢,眼含热泪的妻妾,一激动决定弃马乘车,让管事押着马车货物进城,自己则和妻子儿女挤一辆马车里。
“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夫人辛苦了。”上了车以后,蔡斌抱过小王静冲王氏说。
王氏微垂着头,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刚才眼睛里含着的泪花一下子泛了出来,赶忙从袖里掏出手绢擦擦,才抬头笑道:
“夫君哪里话,这原就是妾身份内的事。”
蔡斌抬手为妻子摸去眼泪,转头看看在自己怀里好奇打量着自己的小女儿,嗯,二丫头粉嫩粉嫩的,眼睛晶亮,淡眉秀口,倒是挺灵气挺好看的一个小团子。
不禁摸摸二丫头的脸,感慨道:“我这一趟出去快大半年,走的时候二丫头还是裹在褥子里的小肉团,回来都长这么大了!”然后就又跟王氏问询家里的近况,什么“母亲身体好不好啊”,“铺子里的营生怎么样”“田赋今岁几何?”“平儿的功课怎么样”。
一堆的问题听得王静迷迷糊糊,不一会儿就趴在便宜老爹肩头睡着了。
梦里头她依稀听到老爹在说这次他刚离开东莱没一个月,东莱就发生“海溢”(作者注:海溢即海啸。汉灵帝熹平二年即公元173年,东莱(今山东黄县)发生海啸。),死伤无数,他算是侥幸捡回一条命,过阳翟迷路和大队失散,身无分文,饥冷难耐间幸得好心人收留云云。王静还稀里糊涂地想:“嗯,真好,幸亏都有惊无险,不然她就成了没爹的娃了。这时代没娘可能是小白菜,没爹的话,就连白菜叶子都算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