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夜一身的伤,肩膀还在不断地流血,右手的手臂被砍了好几刀。
脸色如纸,毫无血色。
冷依依忙着给慕千夜包扎,一边包,一边还不断地骂着,“你要不要命了,上次的伤才好了多久,现在好了,惯用的右手几乎要废了!”
冷依依骂着,又抹了一把眼泪。
一边小宝咬着自己的嘴唇,乖乖地坐在马车的角落里看着冷依依为慕千夜上药治伤。
不可以哭哭的,小宝不可以哭哭的!
小宝强忍着眼泪,不准自己哭出来,奈何嘴都扁成了一条线了,嫩嫩的嘴唇也让他自己给咬破了。
还好过了边境之后,离南怀国的都城也不远了,快点找到段清狂吧,冷依依十分懊恼地想着,枉她擅长用毒,对于治疗伤病却十分稚嫩,老大的伤要是再不好好治,会出事的!
万幸他们的身上总带着欧阳明轩的独门金疮药,每次出门,那个男人总会反复地盯住每一个人要带上他给他们准备的药,尤其是小宝,他给小宝准备了一个小布包,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常用药。
能做的都做了,冷依依擦了擦自己的泪水,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从马车里走出来,霍战越还站在马车外面守着。
“你为何要帮我们?”冷依依质问霍战越。
霍战越深深地望了一眼马车,“她是那个男人的女人,我必须要以命相护,若是那个男人知道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估计没好日子过了。”
“你口中的那个男人是谁?”冷依依追问。
霍战越耸耸肩,“还会有谁,小宝师傅的爹爹。”
原来霍战越不是无缘无故地去拜小宝做师傅的,不过是换种方式接近一下他的少主罢了,叫少主一声师傅,没什么好吃亏的。
“你是段清狂的人?”冷依依很是惊讶,段清狂不是南怀国的王爷,怎么霍战越会是段清狂的人?
“你大可以去问欧阳,不仅是我和欧阳,另外还有两个人,我们四个是王爷身边的四个‘赤影’,只是王爷没有事情的时候,我们都会做自己的事情,你既然是王妃身边的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了解到。”霍战越不想在此事上多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慕千夜的伤势。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霍战越询问冷依依的想法。
“先送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要去南怀国。”冷依依对霍战越道。
“我会将你们安全送到南怀国境内的。”霍战越承诺道,这是他的职责,同时,也包含了他对慕千夜的尊敬,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们的王爷。
这时,小宝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越越徒弟,小宝的娘亲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对,小宝师傅放心,王妃她不会有事的!”霍战越将小宝抱了起来,“小宝师傅不会哭鼻子吧,当师傅的不能在徒弟面前哭鼻子的哦。”
“我才不会!我要保护娘亲!”小宝坚定地说道,两只小眼睛一眨不眨,目光里透着坚定。
★
在霍战越的帮助下,慕千夜一行人成功地进到了南怀国的境内。
在昏迷了整整四天以后,慕千夜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十天后。
如今的他们投宿在南怀国都城南易一家客栈内。
小宝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已经被煮得稀巴烂的小米粥来到了慕千夜的床前。
“娘亲,小宝喂你喝好不好?”小宝说着就用勺子舀了一勺热腾腾的粥,放在自己的小嘴边上呼了呼,然后再放到慕千夜的嘴边。
慕千夜身上的伤太重了,清醒过来之后又不肯好好休息,硬是让冷依依驾车赶路,愣是在伤还没有好的时候来到了南易。
慕千夜乖乖地张嘴,吞下小宝喂过来的食物。
门再度被打开,冷依依走了进来,冷依依一进门就没好眼色给慕千夜。“哼,有些人啊,逞什么强,伤了也就算了,还要催着赶路,死是死不了,痛苦还是自己吃!”
慕千夜哪里会不知道冷依依的意思,“好了啦,依依,我想小狂狂啦!”向冷依依撒个娇,最近他们的角色总是反过来了,冷依依这个小丫头倒是扮演起了管家婆的角色了。
“哼,早点把你送到那个什么睿王爷的身边,让我落得一个清净好了!”冷依依气呼呼地说道,“刚才都给你打听好了,你的小狂狂的家离我们现在住的客栈并不远,走过三条街就是了。”
“依依,你这不是诚心让我不能好好休息么!”告诉她小狂狂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这不是摆明了在诱惑她么!
“就算告诉你他住在城的另一头,我怕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两国的边境都冲过来了,一座城而已,拦得住她吗?
慕千夜笑了笑,清狂,我来了,你高兴吗?
★
天下起了下雨,绵绵密密的细雨让整座城变得沉寂,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变得很少。
慕千夜没有因为这天气而坏了心情,今天的她换回了女装,从北翼国到南怀国的这一路上,她一直都是穿男装的。
来到了定国王府的面前,定国王是段清狂的父亲的封号,因为只有段清狂一个儿子,虽然段清狂已经成年,但还是和他的父亲住在一起。
慕千夜走到了王府门前,对着一个守卫道,“我想找睿王爷,麻烦通传一下。”
那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慕千夜一遍,“你是什么人,睿王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吗?”那人对慕千夜的态度十分无力,哼,想要找他们王爷的女人能从王府的门口派到南易城的城门口去了,这里面当然也不乏漂亮的女人!
他承认,他面前的女人是他以往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漂亮有用吗?他们王爷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呢!
慕千夜耐着性子再重复了一遍,“麻烦帮我通传一声。”
“去去去,少来烦人,都说了王爷不是你这样随随便便的女人可以见的!”那人满脸的不耐烦,伸手去赶慕千夜。
慕千夜目光一凛,忽然看见门内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段礼。”慕千夜唤了段礼一声。
段礼因为慕千夜的声音明显地一震,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抬头,果然在门口看到了慕千夜。
不是幻觉!
然而下一秒,段礼低下头,来到门口,他没有直视慕千夜,而是对着两个守卫道,“王府门口岂容喧哗,以后不准这个女人再出现在王府门口!”
段礼不但装作不认识慕千夜,还要让人彻底地将慕千夜赶走!
“带我去见他。”不是恳求,是命令,慕千夜的目光锁住段礼,盯得段礼心虚无比。
“慕姑娘,你走吧,离开南易城,离开南怀国,不要再回来了。”段礼低沉着嗓子,想起当日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曾经宽容地原谅了自己的过错,没有在王爷的面前揭穿他,段礼便劝说她。
“带我去。”慕千夜最后一次重复。她没有多余的耐心。
段礼痛苦地看着慕千夜坚定的样子,长痛不如短痛,也许带她去见一见王爷也好!
“跟我来吧。”无比沉重地说完,转身向着王府内走去。
慕千夜跟了上去,心底有无法抑制的不好的预感。
来到段清狂的书房外,段礼敲了敲门,“王爷,段礼求见。”
“进来吧。”房间里传来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正是慕千夜惦念了许久的声音。
房门打开,里面一个白色的身影伫立在书桌之前,他的手在纸上描绘着什么。
恍如隔世一般,慕千夜缓缓地迈开了脚步,朝着房间内走去。
感觉到有人靠近,段清狂抬起了头。
看着慕千夜,双唇微启,“姑娘,找本王有何贵干?”
瞬间,慕千夜的脚步僵住了,石化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说了什么?
他叫她什么?
不是小野猫,不是娘子,不是夜儿,而是,姑娘!
“段清狂,把你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慕千夜认认真真地看着在离她不过五步之遥的男人,为何此时他看起来这么熟悉,却也这么的陌生。
“姑娘,找本王有何贵干?”段清狂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低下头继续绘桌上的画。
慕千夜忽然上前,来到桌前,“段清狂,你看着我。”
段清狂懒懒地将头抬了起来,“姑娘难道不知道直呼本王的名讳,本王是可以定你的罪的吗?”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慕千夜的心因为段清狂的话冷了个彻底。
慕千夜冷眼看着这个她不顾一切赶来见的男人,他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
顾不得自己的右手伤得有多重,顾不得冷依依的千叮咛万嘱咐,她的右手不能随便乱动,不然可能会永远残废掉,慕千夜抬手隔着桌子抓住段清狂的衣服,狠狠地盯着段清狂,“告诉我,我是谁?”
“本王怎会知道姑娘是谁,姑娘若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本王记住姑娘你的话,姑娘可能会失望。”段清狂轻描淡写地说着。
一旁的段礼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来拉慕千夜,“王爷,这位姑娘似乎有些不对劲,属下将她带下去!”
“嗯。”段清狂淡淡地点了点头。
段礼忙将慕千夜带了下去。
慕千夜任由段礼将她带出了段清狂的书房。
“慕姑娘,你也看到了,王爷他不记得你了,所以你……”段礼看着慕千夜冰冷的脸,心里也不好受。
“原因。”慕千夜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段礼不敢直视慕千夜的目光,只好狼狈地躲开。
“王爷喝下了忘情水。”段礼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慕千夜原因,至少可以让她知道,王爷也是不得已的。
“呵。”慕千夜冷笑了一声,木然转身,朝着王府的大门方向走去。
段礼想要伸手去拦慕千夜,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淋在慕千夜的身上,即使快要入夏了,这雨还是带着一种冷意,雨水浸透慕千夜的衣服,寒冷入侵慕千夜的皮肤,冷到了骨子里。
但是慕千夜已经感觉不到了。
千里迢迢,只为了,来找这样一个答案。
忘情水,忘情水……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吗?
走王府走去,慕千夜的步伐变得格外的艰难,脚下的路走的十分不稳。今天的慕千夜是脆弱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忽然,脚一软,同时眼睛也合上了,慕千夜整个人向地上倒去。
就在慕千夜的身体即将要撞到地上的时候,有一道白影飞一般地闪过,牢牢地接住了她。
结实有力的胸膛和手臂将她紧紧地环抱住,生怕一个松手,慕千夜就会消失掉一般。
一只大手温柔地抚摸上她的脸颊,发现她的身体烫得吓人。
小心翼翼地,仿佛慕千夜是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将她横抱了起来。
白影将慕千夜带进了一个竹林之中。
在这竹林之中有一个竹屋。
将慕千夜轻柔地放到了床上,白影又来到了竹屋的另一边,那里有许多的药材,白影熟练地取药,配好药材,又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煎药。
最后,白影端着药碗来到床边,十分小心地将药一口一口地喂到慕千夜的口中。
当药碗中的最后一滴药也进入了慕千夜的口中之后,白影将药碗放在了床头,伸出手,握住慕千夜的柔荑。
白嫩的小手此时散发着不寻常的高温。
细细地抚摸着慕千夜的手,带着无法被忽视的缠绵……
迷迷糊糊中,慕千夜仿佛陷入了无知无尽的黑暗之中,整个人在不断地下落,不断地下落,好像要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忽然,有一只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她停止了下落。
倏地,慕千夜睁开了双眼。
目之所及,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一个完全用竹子搭建起来的房间,包括房间里的一切用具都是竹子。
慕千夜支撑着起身,却发现有些力不从心,果然,那次伤太重了。
这里是哪里?
带着疑问,慕千夜从床上起来,走到了门外,不同于她昏迷前昏暗的天气,金色的阳光有一些刺眼。
屋子外面是一个用竹篱笆围城的小院子,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正在整理着什么东西。
那人察觉到了慕千夜,忙回头,对慕千夜笑道,“你醒了!”
慕千夜看着她眼前这个驼背的老人,花白的头发,一身粗布短衣,她十分肯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驼背见慕千夜不说话,便向她解释道,“你伤还没有好,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是你救了我吗?”慕千夜想,应该是自己身体不支,所以昏倒在路上了。
驼背没有回答慕千夜的问题,“你醒了就把药先吃了吧。”
那驼背拿着一只药碗递给了慕千夜,示意慕千夜喝下。
慕千夜拿着药碗,刚才她在出竹屋的时候看到了房间里放着各种药材,“老先生是大夫?”
驼背摇了摇头,“老朽可不会看病,这药是别人抓好了的,老朽只是负责煎好了给姑娘你喝的,对了姑娘,你只有一个人吗?”
被驼背一提,慕千夜忙道,“我还有一个儿子,他和我的一个朋友正在客栈里等我,多谢老先生了,我不见了,他们想必会很着急,我得赶紧去找他们。”
“姑娘你别急,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宜操劳,你放心,老朽这就下山去,把小公子和姑娘的朋友接到这里来,这竹屋虽然小了一点,但住几个人还是够的,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养伤吧,城里坏人多,姑娘有伤在身,多少有些危险,不如就先在老朽这里休养一阵,姑娘意下如何?”驼背诚恳地对慕千夜说道。
慕千夜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对驼背老先生点了点头,“那就劳烦老先生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姑娘尽管住下便是,哈哈。”驼背说着爽朗地笑了两声,然后背起了旁边的一个竹篓,准备出门去,临走还不忘叮嘱慕千夜,“姑娘,这药药趁热喝,千万别忘了!”
慕千夜听了驼背老者的话,便将手上药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白影。
慕千夜的动作停住,是错觉吧?
老者一走,就剩下了慕千夜一人,无法阻止地,慕千夜想起了在王府发生的事情,她的小狂狂,不记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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