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犹豫着,反复“我”了好几次,最终鼓足了勇气,大声道:“我喜欢你,妈妈!”
一句话说完,他小胸脯起伏着,忐忑不安的扭动着,坐立不安,只等着尉予乔的反应。
一双纤细的手臂轻轻的圈住了他,容易惊讶的僵住了,因为这个怀抱充满了他最喜欢的母亲的气息,浅浅的香气,这时的他只要待在妈妈的怀里就好,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乖乖躺着。
“容易,妈妈也很想你。”尉予乔贴着他柔软的脸蛋,绵绵道,“明天妈妈带你回家,然后我们每天都必须来这里治疗,你不要怕,妈妈陪着你,好不好?”
“嗯!”
容易伸出双手瞎摸着,好不容易才勾住尉予乔的脖子,他拼命把自己的脸在尉予乔的脸上,紧紧的贴着,哪怕是他肉肉的小脸被挤变形了都不撒手。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躲了呀,我想睁开眼。”
尉予乔呆滞片刻,很快,她迅速调整好语气,考虑着怎么才能委婉的告诉容易。
尽管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尉予乔也想让他拥有独自面对困难的勇气,她无法陪伴他一辈子。
容易的人生还很漫长,可能会遇到更多更大的困难,她不可能每次都能陪伴在他身旁,所以……
她想坦诚的告诉容易,好教会他如何坚强的翻过前进路上的障碍。
得到后再失去,会比其他人更懂得珍惜。
虽然这是一场不幸的遭遇,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容易如果能在这漫长的恢复期中成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是她太乐观,太不以为然,而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比起天天以泪洗面,倒不如想想怎样才能过得更好。
于是她说:“容易,妈妈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嗯。”容易用力的点点头,一脸期待。
“你先告诉妈妈,那天你怎么摔下去的?”
容易羞涩的垂下头,他咬着手指头,不好意思的说:“我想趁着爸爸不在去找你……”
所以说,他摔下来,都是因为在找自己?
尉予乔仰起头,让眼泪一点点逆流回去,她眼睛胀得发疼:“容易……你摔得很严重。”
“对呀,我身上真的好疼啊妈妈!”
“不,不只是身上的疼。”尉予乔摇摇头,“你有没有感觉到,还有其他地方不一样了吗?”
“乔乔。”蒋铭玺打断她,“他太小了,你真的要这样?”
尉予乔示意他禁声,继续对不明所以的容易道:“你是不是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其他的……都看不见了。”
虽然亲口描述这一切很艰难,也很残忍,但尉予乔坚持这样,她必须让容易自己站起来,而不是让自己用谎言欺骗,哪怕是善意的,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利。
“啊?妈妈,你不是说不要让别人发现我们吗?我很听话的,我就在这里,哪里都没去!”
“不是这样的。”尉予乔安抚式的摸摸他,“你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脑袋,里面有淤血,所以你会看不见。”
容易听不懂,但他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起来,勾住尉予乔脖子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
“妈妈,我听不懂,是不是我以后都看不见?”
尉予乔亲一亲他,轻柔道:“不会的,这只是暂时的,这是因为你现在生病了,生病是需要治疗才能好起来的,妈妈以后每天陪你来这里治疗,你只要开开心心的,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看见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容易忽然大哭起来,他抽抽噎噎的,“我想看见,我想看好多好多东西,我不想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好害怕!我不要,我不要……呜呜,妈妈,我不要……”
蒋铭玺终于忍不住了,他劝说道:“容易,你别怕,很快你就会恢复的。”
“我不,我不要,我想看见,妈妈,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看见了,呜呜,妈妈……”
容易哭闹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伤心得只剩下了抽泣。
等到他宣泄完情绪,尉予乔才开口:“容易,你已经很幸运了,你一出生就可以看见这个世界,比其他人先天性失明的孩子幸福多了,他们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中,而你……已经见过这个世界了。”
“我们就当这是一个游戏,时间不长,这是妈妈跟你做的一个游戏,你要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用眼睛以外的东西去感受这个世界,游戏结束,你也就恢复了。”
“真的是个游戏?”容易似懂非懂的晃了晃脑袋,“游戏结束我就可以看见了?”
“对,但是你必须把这个游戏坚持到底。”
“那……那好吧。”他表情纠结着,好半天才说,“可是……妈妈,你能不能陪着我?”
不用他说,尉予乔也会答应他这个要求。
因为——
“放心吧,妈妈永远会陪着你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