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她为了离开他,除了从他尸体上踏过去,否则那也是想也不用想的,生是他的人,死了,也得待在他身边才行。
北宫煜垂着眼,一个吻下来,一滴冰凉的液体就落到了手背上,他睁开眼,以为碰到了她的伤口,连忙道,“还疼着?我再去叫太医过来……”
北宫煜才起身,袖袍就被面前的人抓住,没有用力,但足以让北宫煜感受到。
“北宫煜,我们在一起,”夏筱筱抬起了头来,脸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晶莹的液体,她的声音低低的,“我们生个孩子,不,我们可以生很多的孩子,但我们不要这东西了好不好?他们都说这是不详之物,这东西来历不明,我们不要了好不好?以后你做你的岳华帝,我做你的皇后……不,不是皇后也可以,我们只要在一起就好……”
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去争什么天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夏筱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那些不详的预感正逐渐的向她袭来,同样说着的话,她像是也在同另一人说过……
“小夏儿……”
北宫煜重新坐到床沿,将她抱到了怀中,但夏筱筱还是在抽泣着,那一声声的呜咽声就像扎进了他心尖上,同样刺得他生疼,“你放心,会有孩子,我们会有很多孩子,你也只会是朕唯一的皇后。”夏筱筱以为他同意了,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北宫煜的声音接着又响了起来,他微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耳边,带着谁也撼动不了的决然,“朕也会成为唯一的王,其实的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在朕身后就好。”
【朕会是这天下唯一的王,你只需要看朕君临天下的那天。】
【哪怕你的目的会招来苦难,生灵涂炭,莫祁,你也能不在乎?】
【朕在乎的,从来只有你。】
【我从未打算与你的江山相勃,可是,我依旧想问一句,倘若有一天我站在与你江山的对面,你会选谁?】
夏筱筱用力的闭上了眼,泪水无力的从脸颊滑落到北宫煜肩头的棉袄上,脑海中那些一遍一遍浮现出的声音仿佛呈现于这世事喧嚣中,挥之不去。
早春二月,隆冬过去,冰雪消融,宫中的那些新树上了嫩芽,绿色的芽帽儿尖迫不及待的往外面探出了头来。
耗时一年,凌云殿旁建了座仪鸾宫,青色琉璃瓦,上好的白玉铺造而就的玉石地面一路从仪鸾宫外蔓延到大殿正门,早春暖光照耀着温润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青鸾展翅欲飞,青瓦凿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彻的墙板,遥遥望去,正像盘旋在皇城的凤凰,正与不远处的凌云殿所造就的龙形殿宇遥遥相对。
寝殿中云顶檀木作梁,珠帘为幕,范金为柱,殿中央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白间黑夜都一一圣光,似外面的明月一般,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宫殿。
便是不说,任凭宫中何人也知此殿为谁而造。
“娘娘,您看皇上好爱您呢,便是这宫殿,那也是历朝历代中谁也没能沾上的殊荣。
对此,夏筱筱不过回了一句话,“是么。”
她爱着木槿树,北宫煜便又在仪鸾宫外的小院子中命人种了几株木槿树,春刚到,还未出芽来,下面摆放着一张石砌棋桌四方玉石圆凳,再一旁,夏季到来之时阴影投下的一片,正好将那整个美人椅都挡了去。
所谓三千佳丽独宠一人,夏筱筱如今是享受了这殊荣了,曾经有过那些话本子中有说,她也曾羡慕过,幻想过,却并不如自己曾经所想的那般美好,果然,下一瞬清月手中抱着猫儿,看了夏筱筱一眼,低声的叹了一口气,“娘娘,您这是何必呢?如今这般,也都要好过曾经咱们在辰霄宫时的好,如今不止有皇上的宠爱,也独宠您一人,只要娘娘您稍微拧下眉头皇上都是舍不得的,这样的日子,不好么?”
好么?也许是该好的。
她也极力的去接受着这一切,但是更加的不去关注他在朝堂上的那些事了,包括战乱,都是她这样一个女子不该去过问的事,一切顺其自然,关于图腾,关于夏萦夕,关于慕容倾涟,再关于梦境关于那些几百年前的传说,她想,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便是到了这仪鸾宫中,她也依旧是关了宫门,宫中那些妃嫔们,谁也不准来打扰的。
很快一个月又过去,阳春三月,气候转暖,偶尔会有春雨淅淅沥沥的下,有鸟儿又开始在那些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唤着了。
坚持了大半年的战事,还是从吴国传了过来,叶子安在撤退途中被燕雁行的人拦截,尽了最大的力,但依旧已战败结尾,北宫煜派兵前往南溟国支援被这么一搅,岳华损失了大半兵马,叶子安刚回国,北宫煜便允了叶秋雨出宫探望,她最后的一个亲人,好在活着回来了。
但,一个更加恶劣的消息同时也从南溟国传了过来。
季将军在与北宫雉离兵马冲突之时,前方御了季将军为领突破,后方以防北宫雉离使诈留了人手,是正确的堪破了北宫雉离的战术,但没想到北宫雉离的手段比季将军要果断得多,一举绕到后方从后面将岳华兵一网打尽。
彼时夏筱筱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喝着晨露泡出的凉茶,手中的杯子一下子落到了地上,茶水溅了一地,连着伏趴在脚边的小猫儿也被吓跑开来。
“季小二呢?他有没有出事?”
夏筱筱猛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清月被夏筱筱这突然而来的气势吓到,连忙道,“这个尚不清楚,这话是今日在去御书房时的一个侍茶婢女说的,应该是消息才刚传到宫中来。”
她是夏筱筱身边最贴身的婢女,夏筱筱如今又正好是宫中最得宠的一个,人人不知从哪儿得了些什么消息有意无意也得来巴结她同她唠嗑几句,本那些战事她也不甚在心,但转念又想着那去前线打着仗的季小将军与自家娘娘关系不浅,这才想着顺口道了一句。
夏筱筱甚至尚未听完后面清月又说了什么,虽是已入春,但天气中时不时来一场春雨,空气中湿润着,她连外套也没来得及拿一件,匆匆就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御书房因是北宫煜常待的地方,自然离凌云殿不远,如今北宫煜又刻意将仪鸾宫修建在凌云殿旁,夏筱筱所离的地方自然也不远。
一路飞快的走着,地上那些昨夜下了此时尚未干透的地面犹如一面明镜将天空照进了地面中,一脚落下,便溅起了水来。
匆匆的,夏筱筱甚至不敢去多想,几月前叶秋雨父亲叶将军在战场上牺牲,如今叶家大公子才刚从战场上回来,且受了不轻的伤,岳华的jūn_duì受了损失,她真的不确定季凌南会不会出事。
战场也从来不是个看人的地方,整天在那里丢了性命的人不在少数,更何况,季凌南这次的对手是北宫雉离,北宫治理是怎样的人?虽然北宫雉离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他手段的一面,但夏筱筱不难想象,他一人能孤身躲过北宫煜追杀,到南溟落脚,如今在南溟国中甚至已经有了脸楚博远都不敢小觑的势力,怎么会是简单的人?连北宫煜对付起来都困难的人,季凌南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哪里能斗得过他?
御书房外平顺依旧站在那里,夏筱筱来得快,他甚至还来不及通报一声,夏筱筱就已经来到了门前,一把将御书房的门推了开来。
“北宫煜……”
门刚打开来,夏筱筱就被眼前的场面怔住,只见御书房中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人,夏筱筱这一推开门,所有人的视线都移了过来盯着这最近深受皇上宠爱的瑾轩贵嫔,夏覆之女,夏家的人,如今也只剩这一个了,有打量的,有不解的,有不屑的,有不满的,人人心中都带着那么一点别的心思,夏筱筱此时却没有心思在意那些,视线就越过了那些人,直直的落到御书房正中央那案几后正坐着的身影上。
北宫煜也在夏筱筱进来的一瞬看到了她,手中像是拿着什么。
“你怎么来了?”北宫煜将手中的那张纸不着痕迹的扔进一旁的灯罩中,眼见其被火一一燃尽了去,这才越过案几来到了夏筱筱的面前。
夏筱筱看了一眼那些尚还站在御书房内的人,北宫煜微扬下巴吩咐了一句,“都下去吧,有事明日再议。”
“是,微臣告退。”
众人纷纷朝二人行了礼,一一退了下去,其中不泛几人在临走时目光还似不经意的往夏筱筱身上瞥了几眼。
“冬日虽过去,但这几日天气依旧有几分寒,出门也不知道多披件衣裳的?”
直到人都退了下去,平顺将门掩上,北宫煜拉着她往书案的方向走去。
“北宫煜,我听说季将军的jūn_duì在南溟国被北宫雉离的人从后面围剿,可是真的?季小二呢?听说他是在后方被围剿的,他有没有事?”
夏筱筱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臂,手上用了力,北宫煜低头看了一眼,“你听谁说的?”
“不是已经有人将消息带到宫中来了吗?到底是不是真的?”
夏筱筱着急着,就清月给她说了那么一句,她也没来得及听具体是谁给清月说的。
北宫煜将她冰凉的手握到了手中,用自己手上的温度给她暖着,嗓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连听谁说的都不知道,你就这样急急忙忙连衣裳都没多穿一件就跑来质问朕?还是为了那个男人?”
北宫煜瞥了她一眼,转身回到书案后坐下,手上拿起了一旁的折子开始看了起来,“你凭什么觉得朕该告诉你?”
夏筱筱分不清他现在的态度,也从他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便上前了两步,这才看到方才被他烧掉的一页泛黄纸张,她从桌面上捡起了未被烧尽的一角,着急的问,“这是不是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北宫煜你倒是说话啊!”
夏筱筱快着急透了,她怎么也不敢想象如果季凌南真出了事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