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中一下,不然你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那走吧,我送你。”
“万一你再不舒服。”他们好像陷入了恶性循坏的怪圈。
“所以说……”
“所以说我还是在这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打破怪圈就得出其不意。
“所以,你想的对。客房有空调,热的话,你自己开,遥控器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冷的话,薄毯在衣柜的真空袋里,新的洗漱用品放在浴室的镜子下面。”
路安嘱咐了一大堆,苏式薇眨巴眼睛偷望着他,暗想原来路主任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高冷,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路安好像知道苏式薇在想什么,不知所措地摸摸后脑勺,撂下一句“晚安”,快速撤离现场。
“晚……安”苏式薇的话音还没落,路安已经“砰”的一声关上门,她只好把后面的嘴吞回肚子里。
床铺非常柔软,不知比宿舍的硬板床柔软多少倍,苏式薇坐下去,用手压了压,觉得很惊奇。
“对了,学校!”苏式薇弹起来,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书包,快速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居然有13通未接电话,惊讶地差点合不拢下巴,她赶忙回拨过去。
“苏式薇,你跑到哪里去了!”张若亚的吼叫功力不输当年的河东狮,苏式薇把电话拿远点,避免伤到耳膜。
“我今天没办法回去了,宿管阿姨来查过房间了吗?”
“你出去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还以为你在教室学习呢,到点了没回来,赶紧给你打电话却没人接,真是急死人。我们拜托韩彩霞在宿管阿姨查完她的宿舍后,立马跑过来躺进你的被窝里装睡,这才把宿管阿姨哄过去。”
“天呢,好惊险,我听着都出了一身冷汗。”
“你到底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打个电话,不知道我们会担心的吗?”
苏式薇全身暖融融的,就像沐浴在四月的春风中:“是刚认识的朋友生病了,我送他去医院,挂完水回来时间太晚了,公车已经没了,所以在他家过一夜。”
“刚认识的朋友?”
“不要担心,他是好人。”
拉近两个人距离的方法是什么?共面危患,共享喜悦。路安突发疾病压缩了苏式薇对他接受、认可的时间,苏式薇对他一见如故,没有丝毫备戒,甚至潜意识里想信任他,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个人今后会成为她的良师益友。
“那明天早点回学校,别迟到了,知道明天是谁的课吧,迟到会被罚唱歌的。”
生化老师也是独特,迟到、早退被他逮到都要接受处罚——表演节目,绝大多数的同学都选择唱歌,所以处罚就直接变成了罚唱歌。
“我五音不全,上台唱歌还不如让我去死。”一想到自己丢人地站在台上,而陈晓智坐在下面看着她,苏式薇就止不住打了个寒战。
“所以,现在早点休息,定好闹钟,明天千万不要迟到。”
“为了不丢人,我会保持高度警惕,到点一定自动弹起来的。”
“好,那我挂了。”
“嗯,挂吧,等一下,若亚姐。”苏式薇喊住张若亚,她想如果张若亚快她一步先挂了电话,那么她就不说了。
“怎么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你脑子坏掉了,干嘛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挂了。”手机通讯断了。
苏式薇依然把手机贴在耳边,几秒钟后才放下来,她抬起头望着天花板,突如其来的伤感涌上来,眼角瞬间有些湿了。虽然她们两个人现在喜欢同一个人,虽然苏式薇隐隐约约猜测到的时候,对她有不同以往的情绪,但是苏式薇不得不承认张若亚对她很重要,张若亚是她进大学以后最好的朋友,她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就和张若亚反目成陌路,更何况那个男人还不喜欢她,她根本连反目的资格都没有。
陈晓智,陈晓智,陈晓智是一道难解的数学题。苏式薇反复念着他的名字,初次在云朵喷泉旁相遇的场景仿佛昨天,而今君已陌路。头脑里纷杂烦乱,无数前尘过往跳跃闪现,苏式薇脑袋痛,像是要爆炸一样。
她摇摇头,呵斥自己停止胡思乱想,为了使头脑清醒一点,起身到卫生间洗脸,摘下眼镜,把水龙头拧到最大,强有力的水流冲刺下来,她捧起一把水泼在脸上,水花支离破碎,她的面容也狼狈不堪。
苏式薇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近视的缘故,并不太能看清楚,只能感受到大致的轮廓,她又往镜子前靠了靠,终于看清楚自己,又粗又黑的眉毛,野草般杂乱无章,与柳眉连半点边都不沾;不大不小的眼睛,闪现着暗淡的神采;塌塌的鼻梁,肉肉的鼻头,鼻翼两侧不知什么时候长了黑头;嘴唇干裂,唇纹明显,跟红润的嘴唇相差很远;偏转头往下看,颈部居然有一道浅浅的皱纹。苍老怎么降临地如此迅速,真厌恶这幅臭皮囊。
青春期时,苏式薇不是没有因为不够漂亮、不够苗条、不够高挑而自卑,但也只是讨厌,没有到厌恶的地步,爱情真是个坏东西。
匆匆洗漱过后,苏式薇把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并没有因为洗脸而清醒一点,反而更加情绪低落,更是胡思乱想,苏式薇失眠了,她睁着眼睛望着黑房间里虚无的一点,任凭思绪打架,后半夜,才渐渐昏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