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他不在宿舍吗?难道他没有任何要来的迹象吗?苏式薇如泄了气的皮球,干瘪无力地坐回座位,她转身将书包的两条背带一左一右挂在座椅的椅背上,就像椅子正在背书包似的。
她将笔袋从书楼顶端拿下来,不偏不倚,放在自己正前方的位置,然后拉开笔袋,掏出圆珠笔、红笔、黑笔,她准备学习时总是这样郑重其事一番,好像只有声势浩大,才能学有所成。
一切准备就绪,苏式薇却迟迟没有动笔,她用中指指腹摩挲着笔记本黑色的皮质封面,神思飘无,陈晓智来图书馆,是不是准备复习了?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整理书桌,因为实在太乱看不下去了?
“应该整理好再出去的!”苏式薇自言自语。陈晓智坐在她的位置时,在想什么,会不会随手翻看她的笔记本和活页本?苏式薇突然抬起头,如遭电击,眼睛里是后知后觉的惊恐,她呼吸急促,手指慌乱地翻动笔记本,差点因为力道大,撕扯掉一页。
那一页记录着陈晓智的生日和星座。
“天呢,陈晓智不会看到了吧?”苏式薇神情懊恼,不敢再想象,紧接着安慰自己怎么可能,本子里记录的事情这么多,颜色有三种,让人眼花缭乱的,不会刚巧就看到这一页的这一行,苏式薇笑得软弱无力。
可是很容易看到啊,因为她为避免找不到,特地在旁边用红笔画了双鱼座的标志,略微分开的香奈儿标志,中间被一条线横穿。
苏式薇的笔记本有三种颜色,第一种是黑色,记录每天要做的事情;第二种是红色,强调重点以及做完后打钩;第三种是蓝色,用来写一些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不会的,陈晓智才不会想看我的笔记本,他一定是找不到别的位置,坐在我这里复习,呵呵。”一会儿,苏式薇这样安慰自己,一会儿,苏式薇又“咣当咣当”地用头磕着桌面,一副悔不当初,痛不欲生的样子,坐她旁边的人颇有微词,白了她一眼,转移阵地。
程功坐在她不远处的位置,看着苏式薇七十二般变化,笑得前仰后合。
在不会吧和不会的两个想法中,苏式薇战战兢兢地度过了一天,这一天陈晓智并没有来自习室。
从陈晓智刚进入教室,苏式薇就开始偷偷观察他,他放书包的动作,他喝水的神情,他说话的语气,半天观察下来,苏式薇松了一口气,陈晓智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突兀或者奇怪的举动。他一如既往地跟胡爱卜打打闹闹,课间要么趴着睡觉要么看手机。
苏式薇转过身来,轻拍自己的前胸,还好他没有发现她笔记本里的秘密。
平安夜那天,班长和其他几个班干部组织班级的第一次聚会,一方面庆祝圣诞节,一方面加强同学之间的交流。
苏式薇对圣诞节无感,也不想大费周折地过圣诞,但是班长的面子不能不给吧,还有“第一次聚会”这样的大帽子压着,她可不想被人说不合群,没有同学爱。虽然事实上她一直也没有融进去。
不知他们班是个例外,还是每个大学班级都是一样的,同学之间的感情比中学时淡漠了许多,苏式薇没跟班里除陈晓智宿舍外的男生说过几句话,女生也仅限与韩彩霞、张若亚几个人。
苏式薇观察其他女生,发现她们和自己一样。是什么原因造成冷淡的情况?是因为我们长大了,对男女生之间的差别认知地清清楚楚,所以不能再肆无忌惮地追逐打闹;还是因为我们长大了,戒备心比以前更强,很难付出真心交朋友;还是因为我们长大了,功利性的东西越来越看重,友情反而淡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男女之间划开一条无形的三八线。自由选座,男生扎堆,女生扎推,再不像小学时,男女生挨着坐。没有疑问要讨论,大家不再利用课间的时间交流,大多是看手机、睡觉。
大学的课半天的居多,上公共课的时候还要和别的班级一起上课,同学之间交流的机会少,上完课,拍拍屁股,和接触最多的舍友一起走,其他人若没有别的事情私底下再无其他接触。他们就像是一段旅人,因为大学,搭上同一趟列车,列车到站,曲终人散。
我们只是旅伴而已。苏式薇想。
第一次聚会所订的饭点在农大附近,走路要花半个小时,坐公交车不算上等车时间,要15分钟,坐出租车是最快的,10分钟内就到了。班长和其他班干部已经提前订好位置和点好套餐,胡爱卜一直在群里叫嚷大家要准时到场,搞得他跟主人一样。
也不再省钱,苏式薇和张若亚打出租车过去,出租车停在了街口,一棵巨大的圣诞树立在那里,装点街道;霓虹灯闪烁,令人目眩神迷;假扮的圣诞老人引来无数游人尖叫,争相合影,节日气氛正浓。
街上聚集了许多青年情侣,也不怕冷,牵手压马路,吃路边摊。
苏式薇和张若亚头昏脑涨,正准备掏出手机,确认地点,就听到班长的招呼声,酷酷的班长怕同学找不到地方,正立在饭点门口当指向牌,指引过来的同学入座。
饭店大堂人满为患,都是来庆祝平安夜的,其间不乏上幼儿园的小朋友。苏式薇这一代人,在上高中的时候开始流行过圣诞节,而比她晚十年生或者二十年生的小朋友从小就过圣诞节节,这些孩子对过圣诞节习以为常,就像习惯过春节一样,根本不知道圣诞节不是我们国家的节日。
戴着红色圣诞帽的服务员端着餐盘行走其间,好像一朵朵会移动的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