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个拷贝老师的课件吧,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是想让谁不舒服!”张若亚的嘴巴真毒,即使关心你,还是用这种冷酷无情的方式表达。
苏式薇低眉浅笑,她就知道张若亚是好人。
苏式薇拷贝老师的课件,有了张若亚的优盘,上课来不及记录的内容可以下课到电子阅览室,插上优盘,对着电脑补齐。程绮云帮她把ppt导进智能手机,她这才知道现在的手机功能可以和电脑相媲美了。
很多个没课的下午,苏式薇就一个人呆在教室里整理笔记,走廊外偶尔经过几个学生,好奇地朝里面望几眼。
苏式薇看书看累了,习惯性地在教室里转圈,她转到张若亚的座位时,停了下来,这几****和张若亚开始恢复谈话,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苏式薇还是开心不已。
张若亚的位洞很干净,她有轻微的洁癖,不喜欢东西乱糟糟的,苏式薇正打算回座位继续整理笔记,张若亚位洞露出的便签纸使她移不开目光,这个是,苏式薇从位洞里拿起便签纸,这个纸和当时班委竞选时投给她的那一票所用的纸张一模一样。
苏式薇激动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从里面取出那唯一的一票和手中的便签纸对比,没错,真的一模一样。所以,那唯一的一票是张若亚投给自己的。
苏式薇还记得竞选结束,自己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程绮云和张若亚因为这件事情争吵,张若亚言辞剧烈:“我为什么要因为她是我舍友就无条件地投票给她!”
说着那样狠话的张若亚还是无条件的把票投给了能力差、人缘差的苏式薇。
苏式薇还曾未好好看过张若亚的字,她翻看张若亚遗留在位洞里的书,字体娟秀,工工整整的。
苏式薇笔记也不整理了,迫不及待地收拾书包,冲回宿舍。
程绮云不在,张若亚一个人正在收拾衣柜,接近9月底,天气渐凉了,她把穿不到夏衣收拾起来。
张若亚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苏式薇一个熊抱紧紧搂住,她目瞪口呆。
“发什么神经?”张若亚说。
“那唯一的人是你。”
“没头没尾的胡说些什么!还不快松开我。”张若亚挣扎着推开苏式薇。
苏式薇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投票的便签纸,摊开在张若亚面前,这种东西苏式薇怎么还留着,张若亚心虚地将眼睛移开到一旁,佯为不知:“这是什么?”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死死地缠着你,要和你一起去教室,一起吃饭,一起到操场转悠,你不让我喊你姐,我同意,但是你阻止不了我喊你若亚,若亚,若亚,多好听。”
张若亚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雨后春笋般冒起,她掸了掸胳膊上的寒毛,没好气地说:“随便你。”
苏式薇说到做到,早晨和张若亚一起去教室;中午下课,一起吃中饭;上大课的时候,帮张若亚占座位;下午四五点钟空气最佳的时候,她拉着窝在宿舍的张若亚一起去操场转圈。
操场上有戴着耳机跑步的女生、有坐在草坪上如胶似漆的情侣、有像苏式薇和张若亚一样漫步的朋友。手机放着舒缓的歌曲,一圈一圈地绕着,脚下的路像是永远也走不完。
起初,是苏式薇如机关枪一般讲小时候的事情、讲自己的爸爸妈妈、讲胡不归,张若亚会应和几句,渐渐地,张若亚也开始讲自己的事情。
张若亚的父母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怀孕一直怀不上,求医问药好多年,到了30多岁,才生下张若亚,他们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寄予厚望,盼望其能成为凤凰,一飞冲天。
张若亚的家教非常严格,她的学习时间、游戏时间受到严格的限制,那个时候的张若亚毕竟是小孩,玩心重,上有政策,下也有对策,在爸妈的管教下,忙里偷闲,看漫画书、读言情小说、和朋友逛街、议论隔壁班的男生……所有那个年纪该做的事情,张若亚都做了。
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可是到了高三什么都变了,高考对于她家是天大的事情,妈妈辞职了,在学校门口租了一间房子,专心给她洗衣服做饭,她做作业的时候,爸爸就在她身边读报纸。张若亚感到肩头很沉,好像背了两座山。
家里商量后给她定下的目标是农大动科,书桌前、墙壁上贴满了励志的句子,张若亚患上失眠症,总是做梦梦到自己高考失利,妈妈哭得死去活来,常常从梦里惊醒,一身的冷汗。谁说梦是反着的,一直做着的那个梦成真了,张若亚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
高三同学聚会,张若亚没去,不是不想去,是没法去,她那个时候正在复读班上课。那是一家全国有名的复读学校,以神话般的达标率和严格的管理闻名于外,被称为高考的机器,学生的地狱。
那里的学生都是高考不得志的人,他们之间不交流,整天就是埋首做题,做题;老师开口闭口是高考,高考;每到固定时间,广播就会放出励志歌曲,从头再来诸如此类的。地狱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第二次高考成绩出来,离农大分数线只差几分,妈妈当时就晕过去了。
再次坐在复读教室,周围的脸孔没有一个熟悉的,和她一起复读的人不知去了哪里,但是张若亚却在他们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神情:焦虑、绝望、痛苦……
张若亚说她的心死了,再也没有什么感觉,她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重复着活着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