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谌吊足了胃口,便道:“你可记得立春头上那支细银簪子?”
“银簪?”赵元想了想,点头,“记得啊,就是嵌了一粒红宝的那支……不是府里每季给她们发的首饰嘛。”
赵谌笑道:“那红宝虽不起眼,但样式精致,哪里是府里统一打的首饰?”
赵元纳闷地看着他:“总不会是丙仞送她的吧,您是怎么知道的?”
赵谌勾唇:“因为那是他随我回府时,特地求我去了一趟银楼买的。”
原来如此!
真是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赵元翻了个白眼,再次一滚:“我还以为您有多洞若观火哩,真是……”他掰着手指自顾自算了半天,这两年存的私房钱也不少了,可以上银铺子去打两套时新的首饰,再从他的小库房里选两件摆件,算是私下给立春添的陪嫁,至于贺礼,阿父出就行了。
赵谌在旁边看着,心里有点不爽:“你若要给立春添妆,从我的私库里出不就好了,何须动你自家攒的钱?”
赵元闻言挪了半圈,拿屁股对着他。
老男人就是爱吃醋……受不鸟。
等晚上丙仞回来之后,几个人回了将军府。虽然离丙仞和立春的好日子还有几日,但将军府里已经张灯结彩,挂好了红绸,立春在后院的房间也布置一新。
赵谌嘴上讲得无情,实则从府里公中走账,给立春打了一套新的家具,加上立春历年攒的衣服和首饰,从前逢年节赵谌范氏赏赐的布匹绸缎,赵谌和赵元给她添置的摆件屏风之类,满满当当的二十八台的陪嫁。
等闲富贵人家的小娘子,也未必有她的陪嫁多,就算一样多,里头的东西也比不得她的好。
丙仞如今身上挂着武官职,赵谌给他私下添了点钱,他就在府城里寻了一处一进的院子买下做新房,有沿廊有厨房还有个小小的后园,又买了两个小丫头和一个灶娘子,待立春嫁过去便能当家做主。
立秋和立冬也在半月前赶了过来,这几天都和立夏一块儿,陪着立春赶最后一点嫁妆,就是她的嫁衣百果绣鞋和新房床上的床幔。
她们几个,除了立秋,都挺激动的。不为别的,只看郎君和大郎如何重视立春,只看立春嫁得这样好,就知晓她们日后也差不到哪儿去!
“我出门子后,你们是不是就留在这儿了?”立春一边绣嫁衣,一边问道。她虽然力持镇定,到底是一辈子的大事,这几日脸色一直都红润润的,喜气洋洋。
立冬点头道:“姐姐嫁了,府里可不就只剩下立夏,芳绫她们毕竟管不了事儿,咱们自然得留下来,反正绛城还有吕先生嘛!”
立春抬头又看看立秋。她们也有好几年未曾相见,她对立冬就不觉生疏,可是见着了立秋,却觉得对面的面容竟有些陌生,看对方低头做着绣活,嘴角虽含笑,气质却清清淡淡。
从前,她就听说立秋誓言不嫁的,难不成真打算做姑姑了?
她磨了磨针尖,低头继续绣着花样。
赵元和甲逊乙簇丙仞丁方几个一道喝了几盏酒,他跟甲乙丁三人伙同起来,把丙仞灌个半醉,才心满意足地撒手不管,自顾自跑回正屋里去了。
赵谌早就洗了澡换好衣服,就坐在方几前等他。
“可如愿了?”
赵元盘腿坐在他旁边,嘿嘿直乐:“丁方那家伙蔫坏哩,只怕早记恨着啦,这回逮到机会,那真是拼了命给丙仞灌酒。”
赵谌摇摇头。
这时候竹帘外头响起了铃铛声,父子俩儿同时朝竹帘望去。
掀帘子进来的是立秋,她攥了个单螺髻,右侧别着一朵玉珠子串的珠花,耳上戴着玉质的明月珰,垂下一对小小的银铃,穿的是月白绣绿柳的斜襟上衫,下头则是石青色八幅的裙子。
“奴做了些往日惯吃的,”她拎着食盒跪坐下来,把里面的菜一样样拿出来,“端午也快到了,奴想着西关也没有菰叶,特地带了些来,包了角黍,”她指着绑红线白线的,“红线是裹了酱猪肉的,白线是裹了松子仁儿豆沙的。”
酱猪肉的角黍是赵元爱吃的,来了西关几年反倒不常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