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整整七年,他不曾这样笑过。笑得像一个孩子,一个任性、固执、永不后悔的孩子。她的伞微微一颤,伞柄倾斜,雨水抖落下来,自他的发冠淋漓地流下,又沿着他的笑容跌入他的衣襟,他一手抓住她的衣角,另一手揽住她的腰,她没有抗拒,乖顺地伏贴在他的胸前。
“陪我回去,好不好?”他说,声音轻轻萦绕上她微红的耳朵,温热熨帖,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诱人深陷。
她闭上眼点点头,放任自己在他的怀抱里,就这样沦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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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手在拽他的衣角。
段云琅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还与殷染依依不舍地抱着,絮絮同她说着自己这七年来的治绩,雀跃的表情好像小孩子亟待着母亲的夸奖。
“你当初是对的。我们都需要分开一些时日,我那时候……还不够强大,不够留住你。”他的眼神黯了一下,旋而又亮起来,“但是阿染,我只花了七年……七年,便做到了!”
殷染笑着拍拍他的脸,道:“所以我回来了。”
他抱得她更紧,好像生怕弄丢了她,“阿染,我……我好想你。”
她戏谑地道:“当初却有个人说,我若离开了,他便去找十七八个女人……”
段云琅径自封住了她的唇,直将她吻得喘不过气来才放开,没好气地道:“谁敢说这种话,没长眼睛么?”
殷染笑起来,眼里光华流转,将那一抹忧虑给压住了,呈现出来的全是温柔欢喜。
段云琅看她一眼,却也懂了,低下头去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有你在等我,我怎么还会找别的女人?你快回来吧,不然我快给程相国他们念死啦!一群臭老头儿,生怕我不能生,天天唠叨着要给我塞女人……”
那只小手又拽了拽他的衣角,伴以清脆的一声喊:“你放开我阿家!”
段云琅愕然住了口,转身,低头,看见一个刚到他腰那么高的小男孩,粉嘟嘟的脸上全是浩然正气,好像下一刻就能把段云琅当作坏人给抓了。
一瞬之间,段云琅的心中计算出了无数种可能,可最后全给他压下了。
他说过……他相信她。
殷染看着他的表情,轻轻地笑了一下,朝那男孩伸出手去,“过来,叫阿耶。”
***
刘垂文站在神道彼端焦急地等了半日,直到雨势渐渐地弱了,才见到圣人回来。
他呆住了。
但见圣人一手揽着女人,一手牵着孩子,他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的时候是三个人……
那小男孩一直在吵吵嚷嚷,听也听不清楚,走得近了,刘垂文蓦然瞧见他竟生了一双水花儿荡漾的桃花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牵着他的男人。
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标致脸庞,一模一样的扮猪吃老虎的神气。
“陛下,殷娘子。”刘垂文躬身迎接,脸上已藏不住笑容,满满地几乎要溢出来。
“刘垂文。”女人见了他,眼中也是一亮,“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
“辛苦的。”女人截断他的话,示意他去看旁边的一大一小——
“你刚才把我阿家都淋湿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也淋湿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干嘛叫你阿耶?”
“……你想要什么,阿耶都给你。”
“我要我阿家!”
“这个不行!”
男孩放声大哭,“呜哇哇哇你这个坏人凭什么不给我阿家……”
段云琅抱紧了殷染温柔款款地一笑,“就是不给你。”
刘垂文默默地想,嗯,是挺辛苦的。
***
法驾起行,将静默山川皆抛留身后。
终于等到你,不枉我,渡尽了这世上的劫。
2015年9月9日动笔。
2016年2月14日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