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风吹过心头,容凌抬头,看着缀满星星的天空,不言不语。苏樱暗叹一声。现在各国局势不明,主子有了身孕,无疑是很危险的。前主子又要担忧了。像是清风吹过的声音,容凌轻声说道:“你们下去吧。”
容凌回到房间,掀起床帐,一眼看到在黑乎乎的床榻上闪着的一双明亮眼睛。“你醒了。”说完,脱鞋上床,抱着云天倾假寐。
床帐遮住所有光线,云天倾听清自己和容凌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安定下心神,说道:“刚才我做了个梦,梦中苍梧还活得好好的。醒来后才想起他已经死了。我想找你,翻身却发现你不在身边。我有些害怕,害怕若是有一天你也走了,这世上留我一个人,我肯定活不下去。”
容凌抱着云天倾的手动了一下,眼睛依然闭着,身体调整姿势,云天倾依偎得更紧。容凌说:“傻丫头,这是不可能是事情。这世上从来都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的。”
云天倾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其实她并没有说实话。苍梧的死让她很伤心,但真正让她伤心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苍梧临死前的一句话。那时她根本没有听到苍梧说这样的话,但在梦中,她清清楚楚看到苍梧的一张一合的嘴型,听到从他嘴里说出的悲切话语。她觉得伤心,好像那种单恋的感觉很真切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一向坚强的自己,竟然无法承受那种悲痛。云天倾想,一定是因为在晚上的原因。人在晚上,总是容易虚弱。她醒来瞪着黑黝黝的房顶发呆,翻身却只摸到一片余温。在她最想他在的时候,他不在。云天倾抿抿嘴,把容凌抱得更紧,“这样的话,我不想听。”
容凌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笑着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当母亲了。你晕迷的时候太医诊断,刚才苏樱亲自禀告,你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若不是这次受伤,还诊断不出来。”
云天倾第一反应就是容凌逗她开心。“不出三个月就能摸到胎息?那太医莫不是庸医?”
容凌闷笑,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当时我也这么想,所以重重打算重重惩罚他,没想到整个太医院的诊断都是这个结果,看来我们要面对现实了。”
云天倾默然。头在容凌怀里蹭了两下,语气中有些愤恨,“原来是这件事,吓了我一跳。”
“你才把我吓到了。看到你满身是血躺在花田边,我都不敢想象……”容凌的声音像是梦呓,轻轻呢喃着他的心思。云天倾一颗浮躁在温柔的言语中安定下来,梦中所有的惊恐消失不见。云天倾嘴角噙着笑,回想苍梧的那句话,觉得自己不再迷惑。
梦中的苍梧在那时说,“可惜,以后不能再抱着你了。”
云天倾想,世上的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她之所以心里难受,只是因为感受到苍梧求而不得的悲伤,但这种悲伤并不属于她。人总是喜欢把负面的情绪占为己有,所以看到别人不快乐的时候自己也会不快乐。云天倾告诉自己,要用理智控制自己的情绪,放下这种无谓的感伤,愉快地继续生活。
闭目小憩的容凌感受到云天倾的情绪变化,心情稍安。云天倾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他很清楚。他能从苍梧眼中看出苍梧对云天倾的感情,只是他未点破。他相信云天倾不会负心,更相信自己的魅力无人能及。于是他从来不给自己凭空树敌,而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他还没出手,云天倾自己就把他的情敌消除,这种女人不管是放在家里还是带出去,都很安全。而现在他的安全更多了一层保证,她有了孩子。有了孩子的女人会顾家,从此以后云天倾会更加死心塌地跟着自己。什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什么穿越,通通都见鬼去吧。容凌觉得上天待自己很好。自己一生甚是圆满。
天慢慢变亮,漆黑的夜色擦出光彩,从天地交界的缝隙中泼染了浓重的墨色,慢慢到高空时渐变成湛蓝。黎明前的天空蓝得不染尘埃,慕容澜抱着桐笙坐在王府后院的大树下,看着东方天色一点点变化。“桐笙,昨晚宫中很闹腾,好像你最宝贝的徒弟怀孕了。你听了这个消息一定很开心。但是我却很忧虑。容凌是皇帝,若真是为了云天倾废除三宫六院,一定会遭世人诟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桐笙,云天倾是你唯一的徒弟,你要是知道我对她下手,会生气吧?但是我没办法,皇兄临终前把这个江山托付给我,我要是辜负皇兄,将来黄泉相见,如何向皇兄交代?”
慕容澜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怀中人一点动静都没有,慕容澜说的累了,低头在桐笙额头印上一吻,“你总是这样,对我爱理不理的。但最后你还是落在我手里。这就是命。”他第一次见桐笙,是在战场上。所有人都只注意到城墙上豪情万丈的王城太后,只有他一眼看到默默无闻的桐笙。当时他只觉得这女子甚有胆识,却没想到他竟然在不经意间把这个女子放在心上这么多年。
“有时我也在想,若你不是死了,我们是不是要上演相爱相杀的戏码?所以我还是应该感谢上天,让我在你时候才重新遇到你。我是如此幸运。”
怀中的桐笙闭着眼,嘴角温柔,好像熟睡,慕容澜突然有些嫉妒,眼中闪过无尽的痴狂,“不对,其实你才是最幸运的,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