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摸摸鼻子,本还想刺激容凌,但看容凌很认真地在生气,私心想着要是玩大了就不好了,所以默不作声后退一步。
容凌不是傻子,联想顾清歌出现的前前后后就明了。顾清歌从来不出山,第一次下山就被师父扔下,在花花世界中凭着顾清歌的单纯和花容月貌,能好好活着已经是奇迹,何谈在皇宫中悠闲生活。不是师父在背后支持,就是有人暗助,现在看来,帮助顾清歌的人正是清欢,也因此,顾清歌才能和泽西玩木头的皇帝相处甚欢。这都是给清欢这个国师的面子。
“你不信?”问话的人是云天倾。容凌诧异之余,心头乱跳,急忙保证,“当然不知道。我这辈子只娶了你一个人,而且还娶了三次才娶成功,我的忠贞你不能怀疑。”
容凌信誓旦旦的样子格外可爱,云天倾本想绷着脸严刑逼供,实在忍不住扑哧一笑,嗔怪道:“呆子。”
容凌刚松口气,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年轻声音,“他没说谎。”
云天倾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人从窗口跳入,搭载他的鹰隼在窗口盘旋,看见他的手势拍拍翅膀,尖叫着离开。
老人满头白发,身材发福,面容和蔼,一身粗布衣服,简单随意,腰间别着一个大葫芦,随着他的走动,葫芦上挂着的流苏来回摇摆。来人正是容凌的师父,天玄子。天玄子笑呵呵对容凌说:“好徒儿,你不信这个人妖的话,难道连师父都不相信了吗?”
容凌抿嘴,低头,恭敬道:“师父!”
云天倾听不出容凌话中的情绪,直觉容凌心中有些沉痛,看向天玄子,带了几分打量,正巧,天玄子也用考量的神色看着云天倾。云天倾先声夺人,笑容无害且单纯,“好久不见,老先生。”
“你们认识?”容凌诧异。天玄子不知何故很好出山,理应不认识云天倾才对。容凌正在思索中,云天倾说:“当然认识,当初在贺兰山底我去找你,见到这位老先生,亏得老先生指点我才来到大周,在大周经营一番,认识大周的皇帝,才能巧遇到来大周出访的使臣。想来,这位老先生还是我的指路高人呢。”
容凌听出云天倾的话外之音。当初他一门心思在泽西等云天倾找他,却等来一个又一个花痴女。后来一气之下接了出使的任务,这才遇到云天倾。容凌想着过去,眼前映着天玄子笑容可掬的面容,突然有个想法,好像他师父不乐意他和云天倾在一起。
天玄子从云天倾开口时就知道云天倾要翻旧账,但他不急。他要看他这个好徒儿的态度。果然,虽然容凌产生疑惑,但并没有深究,容凌心中还是很敬畏他的。天玄子稳操胜券一笑,“小女娃,人懂得感恩总是很好。但记得太真切,不免活得太累,还是像我老头一样就很好。什么事都不往心上放,开心又自在,还能长寿。”
容凌依旧恭敬的模样,“师父教训得是。”
天玄子暗叹一声。他教训的是女娃子,这臭小子赶着出来承认错误,难道还怕他欺负了这小女娃子不成?真是男大不中留。天玄子知道云天倾嘴巴了得,见 云天倾还想继续说,打断她,冷声说道:“小女娃子,当初不让你照容小子也是为你好。容小子毕竟是有妇之夫,你贸贸然跟在一个男子身后跑,实在不顾女儿家的矜持,我老头子虽然脸皮厚,也觉得害臊。”
云天倾默然。容凌惊讶云天倾沉默的态度,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也没多说。提督垂下眼睑,少有的沉静,清欢也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严肃看着事态发展,苍梧眯眼死死瞪着天玄子,紧绷的肌肉显示出他的紧张,但他本人却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云天倾沉默,压抑胸口涌起的剧痛。痛过之后,心口就是一阵麻木,好像无数只蚂蚁撕咬,她想把心掏出来看看那颗红色的东西上到底被蚂蚁咬了多少个洞,才会让她痛得忍不住痛哭流涕。但她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不想有任何软弱的表现。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做出这种失礼的行为。
地上躁动的黄沙缠绕在脚踝,云天倾低头,看不清地板的花纹,只能看到满眼的黄色,她蓦地想起很久以前见过的大漠黄沙,漫无边际都是惨白的阳光,连绵起伏的沙丘一望无际,她是沙漠中跋涉的旅人,忘了开始,找不到归途,只能流浪。
因为漂泊,云天倾瞬间有颗苍老的心。她抬起头,惨白的脸挂起虚弱的笑,“有妇之夫,是说容凌吗?他之前娶过什么人?我从来不知道呢。”所有人只知道云天倾淡若清风的潇洒,都没看出她轻松的伪装下是一颗备受煎熬的心。她不知道她用多大努力说出这几句话,每个字,都牵扯着她的胸口疼,她感觉她下一刻就会晕迷,但她顽强的意志一直坚守,她要好好地站在众人面前,笑得优雅自如。天玄子心里为云天倾喝彩。这几人中,他可谓最清楚云天倾的伤势。他想过她无数种可能的反应,大哭,撒娇,暴怒,唯独没想到她会一言不发忍下来。据他所知,云天倾不是一个喜欢忍耐的人,她更擅长主动出击。没想到,她不仅忍下来,而且还忍得面不改色,扪心自问,即便是他也做不到这点。但这又能如何?云天倾再优秀,也抵不过他要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