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钰走后,幕无烟拾级而上,和云天倾并肩站在树下酝酿情绪。花香熏人,花瓣飘摇,幕无烟微微抬起头,调侃道:“很久没这么悠闲过了。哎,你们夫妻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我一辈子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呀。”
云天倾轻蔑勾起嘴角,“幕老头,当初我们让你当皇帝就是因为我们夫妻二人都对皇位不感兴趣,但又要一个能对百姓负责的人。容凌看好你,我自然没意见。事实证明,你的确是个好皇帝,但对曾经的朋友兼对手的我来说,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这是何意?”幕无烟疑惑。
云天倾没好气说道:“你可知你三道该死的圣旨毁了我的大婚典礼?要不是你远在京都,我一定冲进宫里把你揪出来揍成猪头。把你的脖子用酱汁腌上十天半个月,做个天倾版的酱汁皇帝脖子。”
幕无烟摸着脖子后退两步。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悍。真不知道容小王爷是怎么消瘦美人恩的!
云天倾“哼”了一声,“自己当皇帝上瘾,以为谁都稀罕那位置。小人嘴脸。”
还记恨上他了?幕无烟无语,动动嘴,底气虚,“你们不已经是夫妻了吗?怎么还举办大婚典礼?”
云天倾翻白眼,“这是我们的情趣,你管得着?幕老头,别以为你把留的胡子剪了,我就奈何不了你。我想做的事,目前为止还没做不到的。所以,我们之间相安无事最好。我们不是没事找事的人,但要是事情找上门,我们也没怕过。幕老头,咱们是打过交道的,我的脾气,你很清楚。”
“哈哈……”幕无烟自从当了皇帝,和他说话的人不是毕恭毕敬,就是阳奉阴违,云天倾的口气一时让他诧异,随即觉得痛快,“云公子果然快言快语。只是,幕某若是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呢?”
云天倾盘腿席地而坐,“也许你看不到今晚的月亮了。”
幕无烟毫无惧意,跟着他坐下,“云公子一定不知道月历。今天是初一,晚上本来就看不到月亮。”
云天倾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着裙摆的布料,云天倾嘴角翘起一个轻揉的弧度,“看来幕老头没什么诚意。还是晚上再见分晓吧。”
拱门处匆匆走来一个人,衣带当风,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天倾,你醒了?”
云天倾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看到容凌着急的神情,莞尔一笑,“我只是和幕老头回忆一下过往,你在担心吗?”
“哼。”容凌一甩衣袖,“傻子才会担心你。我担心的幕老头,万一人家一大把年龄被你欺负了,找我哭诉怎么办?我看着女人哭都心烦,要是一个老不死还哭哭啼啼,我怕我一情绪激动抹了脖子。”
幕无烟满头黑线。这夫妻二人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但你们能不能估计一下他的感受。
云天倾和容凌斗嘴,中途休息,余光瞥见嘴角抽搐的幕无烟,不好意思笑笑,“幕老头对不住,我忘了你在场……不是,我没忘,是你存在感太低了……不是,是容凌太气人了……我……”
“我觉得你还是别解释了。”容凌提醒,“天色还早,但树底下花香太重,不如一起吃杯清茶,一起回忆一下过往?”
在床上躺了几天,云天倾才发现原来容凌的屋子还和以前一样,卧室和书房打通,最里面放一张床,对面在窗户下摆一张软榻,正对门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是清茶和糕点。云天倾看着熟悉的陈设,好像是是非非从没发生过,一切还是在金陵时的闲暇时光。容凌似乎也回到旧时,不言不语。幕无烟知道二人波折,也不出声打扰。
茶香由浓转淡,味道变了几回,容凌沏茶,拿起茶杯放到自己鼻子下闻闻,满意说道:“水凉了,味道不好。重新换一壶吧。”
云天倾按下他的手,“我不会品茶,我还是喝酒吧。幕老头曾经也算是战场名将,是立志要马革裹尸的人,喝茶这等风雅事,还是由满腹牢骚的文人学子做吧。”
幕无烟愣愣看着容凌手中飘香却不冒气的茶水,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云天倾形容的画面,那是很多年的事了。而今再回想起来,真的是恍如隔世。上一世,他是对朋友肝胆相照的义士,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在军中一呼百应,和兄弟们同袍而战的将领。这一世,他是高高在上善用帝王心术的皇帝,他第一个开到的对象就是一直把他当亲人的袍泽。原来只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容凌看出幕无烟的恍惚,说:“幕老头,当初没和你打招呼就把京都的烂摊子扔给你,肆意篡改你的命运,我也有错,损失些也无可厚非。我想过你会对付我。没想到你竟会联合南风亦结成***对我下手。我死了,对你有好处吗?况且,我今生是不可能无牵无挂再回到天辰,回到金陵当我的容小王爷了。”容凌话里有话。云天倾低头,遮住眼中闪过的波光,回想他近日种种,甚至再见面时的诡异,云天倾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容凌,到底隐瞒了什么事情?幕无烟意外云天倾的沉默,更意外容凌直接摊牌,所幸很快整理好思绪,“容小王爷的意思幕某听懂了。今日幕某以茶代酒,敬小王爷一杯,从此我们恩怨两消。你没对不起我,我没对不起你。就此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