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赐了座,达钰环顾一周,笑问:“不是说天辰使臣来了?人在哪里?容小王爷呢?云天倾呢?”
万俟无双和官苍梧色变,这人唤那两人如此熟稔,莫非是熟人?
可能是体力不支,天可汗半靠在皮椅上,“我倒是忘了,达钰曾经到天辰迎亲,是认识天辰的贵客呢!怎么,现在站在帐中的那三人,你不认识吗?”
万俟唯一一直玩手绢,她肯定,只要有容凌在,事情一定解决,虽然容凌现在还没回来,但他总有回来的一天。听到迎亲二字,低着头的万俟唯一抬头,看到头发遮住半边脸的达钰,跳出来,“你照容公子吗?他在比赛场上,好像,还被人刺杀了。”
万俟无双看到妹妹的身影时,脑海中只飘过两个字,“完了。”
伊雷扯住万俟唯一的袖子,你们不是天辰使臣?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使臣大人!“
万俟唯一一把甩开伊雷,“天辰使臣又不止他们二人,难道我们不是天辰来的,难道我们不是贵客?你这人真不懂礼貌。”
伊雷一怔。的确,是他们先入为主,把这几人认作是那几人。
万俟唯一一出现,引起小小的轰动,一是众人都想不到天辰竟有这样娇媚的女子,而是她口中的刺杀。若是容凌死在大漠,一场纷争定是免不了。天可汗神色里略有严肃,靠在皮椅上的身体有些僵硬,“伊雷,她刚才说刺杀,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俟唯一嘴巴快,声音像碎珠落盘,噼里啪啦很动听,“这还不容易。要是容公子想要动手脚,他怎么会做的那么明显,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主谋,这是很明显的栽赃嫁祸。而且真要做,为何单单留下一个与他不利的活口?要我说,这场嫁祸的把戏真是不够看的。”
伊雷被她说得脸红,指着她大骂,“从哪里来的野丫头,天可汗的营帐中岂能容得了你撒野。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
士兵从帘外冲进来,万俟无双和官苍梧护在万俟唯一身前,双方利剑出鞘,一片刀光剑影,时间好似这一刻静止。
达钰没想到三言两语就冲突到此,闪身站在双方之间,对着天可汗的皮椅跪下,“尊敬的天可汗,事情还没弄清楚,依达钰看,应该等容小王爷和云天倾回来再做定夺。免得误会了无辜的人,也免得,伤了双方的和气。”
天可汗直起身, 佝偻的身体里隐藏着威压,“伊雷,这是我的营帐,使唤士兵,怎么都轮不到你。”
伊雷狠狠瞪着万俟唯一,不甘心地对天可汗低头,“伊雷知错。”
就在几人松口气时,帘帐外又想起一道声音,让帐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声音似哭似笑,悠长哀婉,是大漠人从出生听到死亡的声音,是他们一年四季都能听到的声音。那是狼嚎。
帘帐无风自动,云天倾和容凌闲庭散步,慢悠悠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匹雪白的大狼,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昂着头,神色倨傲。见到帐内多人,没有丝毫畏惧, 反而像是王者巡查自己的领地。容凌侧目,这狼崽子倒有几分气势。
云天倾右手搭在左胸,鞠躬,“尊敬的天可汗,在下二人本着公平的原则参加比赛,为了有人暗中使诈,难道大漠的子民只能靠着不入流的手段赢比赛吗?”
事态直转急下,被指责使诈的人突然出现,告状被人使诈。双方都是言之凿凿,看样子,都不像是假的,但肯定有一人说谎。
天可汗一直惊讶盯着白狼,他在很小的时候,听老人说过,只有真正的狼王,才会是一身雪白。因为动物生存的世界很残酷,一不小心就会被天敌吞掉,身上的皮毛是很好的保护色。而白狼和其他动物相较,没有天生的保护色,只能靠后天的拼搏。因此,只要是能活下来的白狼,就会被狼群认作狼王。不是因为这样的皮毛能带来优越,而是这样的皮毛带来更残酷的幻境,动物们不得不选择优越。容凌见天可汗盯着白狼发呆,对着白狼冷哼一声,神情中全是对白狼的鄙视,白狼忽视容凌的鄙视,反而看都不看容凌,轻轻一跃,趴到天可汗面前的几案上,大尾巴一扫,身体挂在鹿头上。狼王的气息涌动在鼻尖,天可汗惊醒,两手一撑,身边的侍女上前扶起他,天可汗站在几案前,眼睛泛红,“狼王啊,没想到我生前还能看到狼王,值了,我这一辈子值了。”狼是大漠子民的图腾,也是大漠子民最终的归宿,他们生前,不管贫富贵贱,死后都用一张草席裹住,在一辆破牛车上颠簸,尸体在颠簸途中掉到草原上,进入狼的嘴里。这是草原的丧葬习俗,是人们表达对狼敬畏的一种方式。见到狼王,天可汗的激动也在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