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容凌说话很轻有两种情况,一是小心翼翼征求她的意见,还有就是现在这样,他在隐藏自己的怒气。云天倾一愣,温柔地笑,“容凌,他是我们的朋友嘛,谈谈也是可以的,对吧。”
很难得见到云天倾温言软语,此时见到容凌没有预料中的开心,心中的酸涩更重,“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求我?”
容凌说的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嘴角嘟起,好像委屈,好像倔强,好像失望,一瞬间,云天倾从他的表情看到太多东西,但在她仔细分辨时,这些细微的东西都一纵即逝。于是,云天倾傻了。
见云天倾没回答,容凌抿抿嘴,一甩衣袖,扔下她走了。
云天倾看着比赛的情形,达钰冲到主席台,拿到象征胜利者的箭羽,然后提着猎物回到自己的阵营,接受自己部落的祝贺,一下子被人群围住,云天倾再也看不到他的情况。一下子,想起容凌,那个神经病,一个人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们到达草原时本是下午,所以看到比赛的最终场景,比赛结束后,参赛的观赛的都走了,只有云天倾站在原地,嘴里不停骂,“容凌你就是个神经病,自己一个人走了,就不知道回头吗?”骂到后来,终于自己身处空寥寥的草原,看着太阳变成橘黄色,把西边的天空晕染成深红色,心慢慢平静下来。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太阳。
一直坐着,看夕阳。这种事情,她以前是可遇不可求的。得到很多,失去很多,后来遇到容凌,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想要的,除了这个,其他再好,都与自己无关。这个道理很简单,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只有把心里的尘埃都掏空,然后才能用更明亮的眼睛看待世界。正如她现在看的夕阳。正如她现在平淡隽永的生活。
容凌,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云天倾。
晚上的草原是昆虫的世界,云天倾抱着胳膊,一动不动,看着草丛中蛐蛐抖动触角,慢慢走近她,一人一虫对视良久,然后蛐蛐趾高气扬离开。云天倾失笑,没想到在人类世界中无往不利、无人敢小觑的她竟被一只虫子鄙视了。
“看来你很开心。”容凌站在她身后,神色还是很清淡。云天倾抓不住他的心思,于是实话实说,“你走了,我找不到你,只好在原地等你。容凌,不管你走得多远,走了多久,我都在原地等你,一直等着你。所以,你一定要要来找我,不要让我等太久,不然,我会生气。”
草原的星星很大,很亮,容凌觉得云天倾的眼睛比星星还亮,在虫鸣声中,容凌点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云天倾双手背后,“哼哼”两声,“什么勉为其难答应,分明就是不答应不行,口试心非。”
容凌搂着她的要,垂眸看她,“对,容凌总是口是心非,但总是被娘子一眼看出,所以,容凌今后还是经常口是心非吧。反正娘子是最懂凌的心事的。”
云天倾扑哧一笑,抽出手捶打他胸口,“好你个容凌,都学会甜言蜜语了。跟谁学的,从实招来。”
容凌笑着由她“挠痒痒”,“跟娘子在一起,哪里需要学,都是无师自通的。”
二人在星光遍洒的草原慢悠悠走回驻扎的大营,一路说笑。快到大营的时候,容凌拍了下脑袋,“瞧我,见到你就把正事忘了。我刚才去抽签,结果运气很好,明天就有我们的比赛,咱们一起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这才叫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好。”云天倾很期待。纵马扬鞭,挥斥方遒,放舟山水……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者不拒。
第二天的比试如期来临。容凌和云天倾都是一身骑装,脚下踩着软薄的靴子,并肩走到漠北天可汗的营帐中。草原的营帐大同小异,用作会客的营帐都是同样的布置,最里面的座位是主席,下面两排桌椅用作招待客人用。
营帐内,天可汗发虚全白,脸上是沟壑密布的皱纹,一双眼睛虽然笑,但闪着精光,是个狡黠的老头。
容凌照着草原的习俗,右手搭在左肩上,弯腰鞠躬,“天辰来使容凌见过天可汗。”
云天倾同样的动作,“天辰来使云天倾见过天可汗。”
天可汗一边笑一边咳嗽,颤抖的手拿着酒樽,酒樽里飘荡着奶酒的香味,站起来,被人扶着走到二人面前,“亲爱的贵客,我代表整个草原,欢迎你们。”说着一饮而尽。
侍女捧着托盘上来,容凌和云天倾拿起托盘里的酒,饮尽。
天可汗被人扶到座位上,坐上垫着雪白的虎皮。狼是草原的图腾,冒犯狼会成为整个草原的公敌。所以大漠子民猎杀的是鹿一类的食草动物,还有就是行踪诡异的老虎。
“两位贵客远道而来,本该让你们休息一下,但既然抽到今日比赛的签子,若是随意更改,恐怕整个草原子民都会觉得不公平,但要让两位刚到草原就参加比赛,又显得草原人民不同人情。不知道两位贵客是什么意见?”容凌说:“比赛只是交流,正好我二人对齐射很感兴趣,对大漠子民的齐射功夫瞻仰已久,这次有这个机会,一定不会放过的。”天可汗大笑,握着酒樽的手都在颤抖,“好,好孩子。”几句话,让天可汗很喜欢这两个从天辰来的年轻人,从称呼的改变就能窥见一二。“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