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和王氏也有些不舒服,唯独冯良去换了条裤子,回来跟没事人一般照旧挑拣着大吃。王氏吃了两口,便往里头厨房那里张望一下,吃两口,又张望一下。孙氏心不在焉地,自然没有注意到,冯良瞧在眼里,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死不了人的。”
孙氏一听回过神来,也附和着道:“别理她,昨儿溺水都没能淹死这丧门星,一口香灰水就能呛死了?呸呸,眼见着快过年了,还说什么死不死的,真是晦气!我们冯家是做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丧气的东西回来。”
王氏被男人和婆母训斥了一番,自然不敢顶嘴,低了头沉默地扒着碗里的饭食。
不过提起过年,孙氏倒是想起了另一事,对着儿子说道:“明儿便是腊月初八了,良儿你下晌去镇上迎迎你爹,顺道去学堂问问你弟啥时候放假?这先生也得过腊八吧?难道就还拘着他们不叫回来么?”
冯良没好气地道:“娘你是害我哩?都说了身子不舒服,在家歇两日,你又要我往爹面前去晃悠,若是叫爹见了,又该说我偷奸耍滑了。你就不能让我好生在家消停两日么?”
面对儿子,孙氏脾气极好,连忙哄他道:“好好好,不去便不去嘛。你今儿觉得可好些了?若是舒坦了,明儿还是早些去磨坊里头看看,这临近过年了,就只有你爹和老大在那边儿,怕是忙不开哩。”
冯良不耐烦听这个,将碗一推,说声“抱了”,圾着鞋子踢踢踏踏地就出去了。孙氏在后头连着追问几声去哪里,他也没理会。
被儿子给了气受,孙氏心里不舒服,便将一腔子怒气都发到了王氏身上,瞪着她吼道:“吃吃吃,就晓得个吃,连自家男人都管不住,娶了你这么个不下蛋的能干什么?”
王氏瑟缩了一下,没敢答话。瞧见孙氏也吃完了,立刻站起来手脚利落地收拾东西。孙氏在后头不依不饶地跟着骂:“你个不下蛋的,若是再生不出来,老娘就提脚把你卖了,另给我儿娶个回来就是!”
进了后头灶屋,王氏才松了口气。竹枝嫁进来之前,这屋里受气的除了老大就是她了。老大还好点,每日都要去镇上磨坊里头干活,她就惨了,就在孙氏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打骂是家常便饭。王家人过来给她撑过一次腰,可待她娘老子和兄弟走了,孙氏对她的打骂就更凶。熬了这几年,好在前些日子竹枝进了门。
那个丫头一丝儿嫁妆都没带,自然吸引了孙氏所有的火气,她这才过了段消停日子。谁知道昨日那丧门星落了水,不晓得冲撞了什么,居然硬气起来,连自己都叫她甩了个耳光。若不是她这样,今日孙氏怎么又会骂起她来?
想到这里,她恨恨地跺了下脚,在灶屋里头搜寻起竹枝的身影,想要找她出口气。可是灶屋里外都寻了一通,却不见竹枝的人,登时便慌了,跑出来对孙氏喊道:“婆婆,不好了,丧门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