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戈一面洗手一面对着水槽里的碗碟狠狠翻了个白眼,去卧室拿了他的衣服来到浴室门口,门大敞着,意思不言而喻,她怒极反笑,走两步站在盥洗台边抬手把衣服扔向他,扔在他笑得无耻而帅气的脸上。
赤条条的男人一派幽怨,摸着潮湿的衣服哀叹道:“太太,你真没情趣。”
她何尝不知晓他那点心思,也并非是装什么三贞九烈,但鉴于上一次的阴影太深,她一点也不想靠近他。
她说:“你快点洗,你洗完了我还要洗。”
“一起洗,节约用水。”说着,他从浴缸里站起身。
林初戈一惊,拔腿就跑,奈何浴室不过弹丸之地,腿又不如他的长,才迈出一步便被他拦腰抱起。
“你放开我。”脸颊紧挨着他*的胸膛,她按捺不下火气,使劲捶打他,砰砰砰响声不断,他哼不哼一声,她的手却有些痛。
他死死箍着她纤柔的腰身,浑身光裸滚烫,热而湿的气流扑打在脸上,像极了一头黏人的大狗熊。
她心里如何想,嘴上便如何骂:狗熊!动不动就发情!”
“狗熊吃鱼。”他嬉皮笑脸地咬着她唇瓣,将她抱上盥洗台,“吃你这条美人鱼。”
清凉的薄荷气味铺天盖地,花洒被打开,淅淅沥沥水流声夹杂着喘声,低不可闻,水柱浇在身上酥麻酸胀,又凉又烫。
春风度罢,浴室内水汽弥漫,满地衣服堆积,还需人收拾残局。
林初戈坐在沙发正擦着头发,毛巾突然被夺去,回头望他一眼,喃喃说:“事不过三,你下次再……”
莫行尧柔缓地擦拭着她头发,清浅一笑:“是我不对。”
林初戈撇撇嘴,心安理得享受着被他服侍,打开电视按着遥控器,又听他说:“老爷子打电话叫我们明天去宁家。”
她动作一停,眨着眼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上的综艺节目。宁绍贤找她能有什么好事,料定她会拒绝所以绕弯子让他来当说客?他希望她去才会告诉她,否则早就代替她回绝了老头子。
“如果我不去,你是不是不好交差?”
“我尊重你的意见。”
“我去。”林初戈攥住半湿半干的毛巾,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忽地吃吃笑起来,前言不搭后语道,“莫行尧,你好香。”
她穿一件低领绞花长毛衣,下摆褪到白净的大腿处,两条腿屈起紧紧抵着沙发背,一低头是姣美丰满的胸,一抬眸是春意盈转的眼,他错开目光,宽大的手掌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把她头顶揉得像鸟窝。
月色皎洁,银白色的月光透进落地窗洒在地面,一地白霜。
第二天上午,两人一起去了宁家。
花园里整齐地栽植了一溜桃树,桃花开得正盛,满园花香,他们分花拂柳行至尽头,红漆金顶的凉亭里摆着一张矮木方桌,两位耄耋之年的老人自认眼神好身子骨硬朗,置着一张紫檀围棋盘博弈。
莫行尧先向宁绍贤问好,而后面向另一个男人毕恭毕敬叫了声爷爷。林初戈心中一震,神色愈发不耐,这两个老头子把人叫来又晾在一旁,故意消磨她的耐心,尊重是相互的,她索性连敷衍伪装都省去。
斜瞟一眼他祖父,鹤发童颜,眸正神清,面颊布着几点浅褐色圆斑,皱纹深得似一刀一刀镌刻在脸上,轮廓隐约能窥出青年时的风采,唇抿得像瘦金体的“一”字。
莫岁庭看了看孙子,又乜了林初戈一眼,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继续下棋。宁绍贤不咸不淡说了句“来了”,就沉醉于棋局中。
此后再无人语,棋子落盘的哒哒声毫无频率地响着,此起彼伏,你来我往,循环往复几十次,对局接近尾声,棋牌中白棋黑棋各占半壁。
好不容易一局结束,莫岁庭说:“行尧,你跟我下一局。”
宁绍贤同时起身,目光沉沉地看着林初戈:“初戈,你陪我到花园走走。”
林初戈不由望向莫行尧,近日来脾气被他惯得越来越坏,越来越依赖他,全无主见。
他安抚地捏了捏她手背,低声道:“去吧,别担心,有我在。”
她嗯了一声,定了定心神,亦步亦趋跟随宁绍贤出了凉亭。
重新布置棋盘,长者执黑棋,莫岁庭一边在棋盘放下一颗黑子,一边说:“我不喜欢她,二十多岁的人还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出身低,教养差,见到长辈不知主动问好……只要不喜欢,嘴一张便是理由。
“我喜欢。”莫行尧没有紧跟一子,白子远远于另一目落下。
“你喜欢她什么?”
“全部。”
莫岁庭略略盯他一眼:“如果我不同意呢?”
莫行尧不动声色地回视:“您的意见并不重要。我不是十六七岁的小男生,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我想和谁在一起。”
莫岁庭不怒反笑,语气里含着几分威迫的意味:“你虽然姓莫,但不代表卓信总经理的位置只有你一个人能坐。”
莫行尧悠然地笑道:“实话说,我也不想再给您打工。”
莫岁庭两指拈起一颗白子,瞧着棋盘沉吟不语。他知道莫行尧的作为,与邻市的地产大鳄联手在本城投资了一家中型房地产公司,神不知鬼不觉端掉一个建筑公司,转身当起甩手掌柜丢给了严家那小子打理,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
黑子稳稳落下,年迈的男人与年轻的男人默然对坐,白子占据了半壁棋盘,莫岁庭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较。
“你想靠那点股票分红养活你们俩?”莫岁庭嘴角泛起极淡的笑纹,清了清嗓子道,“年纪轻轻就不思进取怎么行,给你找点事做。”
莫行尧不置可否地一笑,垂手放下一颗白子。春风拂过,桃花枝头簌簌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