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即将结束时方苓和竹竿男——贺荣安在一起了,林初戈得知时很不解,那贺荣安在她眼中是一个满脑子黄色思想三句话不离性的猥琐男,说不准何时兽性大发对方苓动手动脚,好友明知道却毅然跳下火坑。
再三追问,方苓才解释说:“谈着玩啦,我连手都没让他牵,他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他。而且开学就高三了,晚自习要上到那么晚,我家和他家同路,多一个人总要安全点。”
林初戈虽仍然有些不放心,但朋友的私事自己也不便多说,只得咽下嘴里的话。
母亲夜夜带不同的男人回家,生意似乎好得很,却未给她一分钱,她也没有伸手向林雅季要钱,她能想象出母亲会摆出什么样的嘴脸、用如何恶毒的字眼羞辱她,骂得尽兴了,才不情不愿扔给她几张钱,带着刺鼻香水味和老男人身上独有的汗臭的钱。
学校附近新开的小超市需要几个短工,冒着被人认出来的风险,林初戈虚报年龄去超市打零工,闲时温习功课或者看看杂书,暑假过得也算充实。
这天晚上,林初戈被方苓拉着去夜市吃小龙虾。傍晚下过一场雨,凉风习习,惬意舒爽,两人都穿着棉t恤,牛仔短裤和人字拖,在人潮中慢步前进。
灯光如水,从夜市路口流向城市尽头,黄澄澄的光似是要点燃漆黑的天幕,香辣的气味刺激着味蕾,一路走来人声鼎沸,嘈杂而祥和。
五米开外一家龙虾店门前立着四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林初戈瞥见那双似夜般黑沉的眼,心里一慌,忙低下头端量自己。近看黑t恤上起了细小的毛球,密密布满衣裳,牛仔短裤洗得发白,人字拖在曛黄的灯光下透着廉价材质的光泽。头发并未扎起来,走了一段路,她能感觉到额前沁出一层薄汗,在旁人眼中定是无比丑陋。
林初戈说不出的气恼,斥问方苓道:“你叫那么多人来干嘛?”
方苓莫名地斜瞟了她一眼:“我才没叫他们,八成是贺荣安叫来的,都是认识的人,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林初戈想,她也不明白有什么好紧张的。因为方苓与贺荣安的这层关系,她和他们说过几句话,仅限于此,关系应该没有熟悉到一起吃饭的程度吧。
她平复心神,深吸一口气,与方苓一同走到他们面前。
的确都是认识的人,周方予,周远宁,贺荣安,陆江引,和莫行尧。
周方予不知在生哪门子的气,亮闪闪的眼珠在她们脸上一溜,抬起尖尖的下巴,鼻孔朝天地跨过门槛,进了店内。
林初戈侧目看方苓,方苓默契地转头同她咬耳朵:“方予还记恨着中午的事呢。”
周方予在方家住了一周,今天下午才回周家,临走前收拾行李喊了林初戈和方苓帮忙。她下个月就满十五,胸部却一马平川,而方苓胸脯傲人,又有张利嘴,捏着小堂妹的少女内衣大肆嘲笑了她一番。
“我们给她道个歉?”林初戈翘起唇一笑,眼如弯月,灯光落进她眼底似无数星光。
“我才不道歉,”方苓小声道,“她也经常骂我,我回嘴怎么了。”
四个男生被晾在一旁,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打招呼无人理,着实尴尬。
幸而说完悄悄话,方苓就豪气冲天地一挥手:“大家都进去吧。”
众人鱼贯进屋,走在方苓前面的是陆江引,他上身穿一件黄短袖,下着一件花裤衩,脚上趿着一双黑色塑料拖鞋,吊儿郎当到了极点。除却他,剩下的三个男生皆是衬衫长裤。
方苓说:“陆江引,你这身打扮和我家楼下整天坐在椅上抱着脚抠啊抠的老头一样。”
陆江引倏然停下脚步,凶神恶煞瞪着方苓,他一停,为了避免撞上他,方苓惯性地倒退,不留神踩中身后的林初戈的拖鞋,人字拖鞋底磨得很光滑,林初戈打了个踉跄,无以控制地往后滑了几步,下一刻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扶住她的右肩。
不知为何,她不敢回头。
莫行尧问:“没事吧?”
方苓又开始向前走动,林初戈窘迫地说了句“没事”,低着头前行。
已过饭点,店内清冷人稀,一张张桌上堆满粉白的虾壳,鲜香的气味于空中浮沉。七人挑了张小圆桌落座,贺荣安厚着脸皮在方苓身畔坐下,他左手边是周远宁,而周远宁的左手边是周方予。一群人按照熟悉程度入座,林初戈发现自己夹在方苓和莫行尧中间。
距离近得她能嗅到他身上清爽好闻的气味,她脸瞬时烧得滚烫,偏偏他还把脑袋凑过来,湛黑的眼中映着一张红得滴血的脸:“你没事吧,脸这么红,发烧了?”
林初戈猛摇头,小声说“没事”,说完垂头盯着面前的水杯。他一靠近,呼吸就变得艰难起来,她想,自己没发烧,只是缺氧。
好友这般反常,方苓把一切看在眼里,了然于心,转了转眼珠说:“要发烧也是你发烧吧,大热天的穿这么多。”
莫行尧没接茬,收回目光静坐在椅上。
他漠然的态度令方苓略有些不满,又说:“你们这些大少爷身子骨娇贵,吃得惯大排档的东西吗,吃坏了肚子可别怪我啊。”
陆江引无精打采地说:“大少爷也吃五谷杂粮。”
方苓哼了一声,抓起桌上的纸扇扇风,望了眼头顶上边吱呀呻-吟边缓慢转动的吊扇,撅着嘴嘀咕道:“这天气能热死十头猪,你们男生还穿着又厚又长的裤子,不热吗?”
“你们女生穿得更多吧,胸前裹一团,生理期时屁股又要裹一团。”贺荣安边说边偷瞄她的胸部。
“眼睛看哪呢!”方苓劈手把纸扇摔到他脸上,“你说话真恶心,这里还有小朋友,别把她带坏了。”
贺荣安捡起掉在地上的扇子,嘿嘿一笑,殷勤地帮方苓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