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架子摆得十足,出门一定要衣装细节一一周到,比许多有底蕴的世家子弟还要派头,生怕别人拿他家的那点破事做文章。今天收到王重山刻意放出去的消息匆匆赶过来,又被在门口拉扯着拦了那么久,精心搭理的发型乱了不说,西装也是皱皱巴巴,看起来分外狼狈。
王重山扬起嘴角,眼底却是全无笑意,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状似随意地在闻一人面前晃了晃,“合同都签完了,默克尔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看到闻一人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笑了笑,继续道:“默克尔也是有家室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在家陪老婆了吧。”
王重山手里那份文件就像一颗炸弹,闻一人的脑子里轰地一声,他感觉自己被炸得四分五裂。所有的铺陈谋划,所有的机关算计,原本以为近在咫尺的胜利此刻全都化成了泡影。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闻一人神色恍惚,低头喃喃自语。
“不可能吗?”王重山轻笑一声,双手交握,抵着桌子,支着下巴看闻一人颓丧的表情,神态悠然地仿佛在看一出令人赏心悦目的歌剧。
“哦,对了。”王重山像突然想起什么,“我们的联合公告稍后就会登出,闻少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看看新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明明……”闻一人动作僵硬地抹了一把脸,对王重山的话充耳不闻,固执地不肯相信。
为了这个案子,闻一人已经动用了闻家太多资源,他父亲已经暗示过他,这件事,成了,他就是稳稳的继承人;不成,闻家多的是想上位的人。不久之前,他还踌躇满志,幻想着把王重山狠狠地打落凡尘,欣赏他狼狈不堪的样子,而现在,他的一切,一切都没有了。
王重山慢慢跺步到闻一人面前,盯着闻一人空洞的瞳孔,突然出手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拎到自己面前。
“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输吗?”
闻一人猛地抬头,瞠目欲裂地死瞪住王重山,他确实不明白,原本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的人该是他才对。
“让我想想你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绥文娜是你的人,哦,不,更准确点来说是我那个蠢货小叔的人,一个没有任何经验,只有张脸还看得过去的商业间谍。”
闻一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你会看穿。”
王重山并不意外,接着讲。
“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在我身边做事的,在你找上王涵江之前我就知道绥文娜有问题。当然,你比那个蠢货要聪明点,你明着是要和他合作,事实上,你早就知道我会看穿绥文娜有问题,绥文娜只不过是你放在我眼前使障眼法的工具。”
闻一人的笑僵在了嘴角。
“说来我还是要感谢闻少呢,绥文娜的出现替我解决了不少麻烦,我一定会承闻少这个人情的。”
闻一人飞快地伸手,想攥住王重山抓着他衣领的手,却被王重山像垃圾一样一把甩开,闻一人攥紧拳头,手臂上爆出不断颤抖青色筋脉。
“你埋的暗棋是……”王重山嘴里吐出一个人名。
闻一人终于恍然,这个人是闻家安插在王氏最深最久的一步棋,轻易不会动用,以那人现在在王氏的地位,要不是闻家始终掐着那人最初和交易的把柄,恐怕那人也不会轻易为他所用。
没想到王重山已经把这个人挖出来了,那么那人交给他的王氏和默克尔那边的谈判信息——
“他给我的东西是假的,你早就把我换了,所以默克尔根本看不上我开的条件,他只是想借我的手来和你要价。”闻一人说得又快又急,声音嘶哑得厉害。
王重山拿着手帕仔细地擦着被闻一人碰到的手腕,随后像丢垃圾似的把手帕扔在地上,“你只说错了一点——那份东西是真的,每一条条款都是经过艰苦的谈判才定下来的。”
王重山俯下/身,对上闻一人眼底无法掩饰的迷惑,他微合眼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有自信成为他的对手。
“既然你有心唱大戏,那我索性台子都帮你搭好。可惜,默克尔从始至终都没考虑过和闻氏的合作,因为他根本就看不上你们,闻氏从来就不在默克尔考虑的名单中。”
你以为我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只要最先冲过重点线,就能成为赢家。但事实上,你连出现在比赛场上的机会都没有。他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个上蹿下跳尤不自知的跳梁小丑罢了。
玻璃窗外血红的夕阳照在两人身上,地板上拖出两道细长的影子。王重山的眼眸像是被点起了一团火,半边面颊藏在看不见的黑暗中。闻一人颤动着的肌肉,努力不在王重山的逼视中退缩,青白的脸色却早已出卖了他。
王重山的话戳破了闻一人最后一丝希望,闻一人想支撑着站起来,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试了几次,才颤巍着双腿支起身体,挪着灌了铅的脚步做出去,略微佝偻的背影像一下老了数十岁。
王重山撇过眼去,不在看他,这个人已经不需要他再去耗费心神,等回去以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等他去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无脸见人,掩面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