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我们这里头就我和我娘的铺盖,这你也不让我们拿走?”冬宝问道。
宋二叔看着冬宝旁边的李立风和李红琴笑,“铺盖肯定让你们带走啊,这要是除了铺盖之外的东西,可不能带。”
李立风挡在了林实前头,冷脸说道:“你这是要搜身了?”
“不是不是。”宋二叔连忙摇头,“这也是为了日后好说话。”
冬宝拉了拉李立风的衣襟,示意他先别说话,自己上前去把放到箩筐里的铺盖打开,站直了身子对宋二叔说道:“好狗不挡路,你要看就看,看完了我们赶紧走。”反正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她是还想给宋家人彼此留几分余地,既然宋家人执意觉得她们母女俩就是死路一条,非要撕破脸不可,那也别怪她不把这些人当亲人看了。
“你骂啥?你再说一遍试试?”宋二叔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瞪圆了眼睛喝道,“没规矩的东西!你……你这是目无尊长!老子打死你都没人敢说二话!”
林实皱了皱眉头,说道:“二叔,你若打人,我们可不答应。”
“你算哪门子尊长?”冬宝嗤笑道,“要不我去外头找乡亲们评评理,有把自己生病的嫂子扔出去的二叔吗?有要搜嫂子和侄女铺盖的二叔吗?我骂你是狗骂错了?狗还不咬自己的孩子哩!你连狗都不如!”
宋二叔气的脸憋成了猪肝色,看着牙尖嘴利的冬宝恨不得上前揍几下解气,然而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林实,李立风,外加一个泼辣不好惹的李红琴,他也不敢上前,斜着眼往铺盖上扫了几眼,破破烂烂的被褥根本不值几个钱,他压根不觉得李氏可能藏有私房,然而西厢房里头宋二婶催的厉害,他才过来,李氏就在李立风背上趴着,他怕被传染,也不敢过分靠近了。
这么正大光明的让他看,就是有私房钱,应该也不会放铺盖里头,宋二叔摸着下巴想到,一双小眼睛贼溜溜的在李氏和冬宝身上打转。
“咋?你还想搜身?”李红琴叫道,“我这就去你们老宋家门口吆喝吆喝,叫大家都来看看!”说着,李红琴就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塔沟集的大家伙快来看啊,小叔子要搜寡嫂和侄女的铺盖啦!不要脸丧良心的宋老二要搜寡嫂行李了!”
很快,门口又积聚了不少人,围在门口指指点点。老宋家今天以后又成了塔沟集的焦点,比宋秀才考中秀才那天都热闹风光。
“宋榆你这个混账东西!”宋老头在堂屋听到了李红琴的叫声,气的脸皮都在颤抖,“滚回去!”
宋二叔脸上也不好看,悻悻然冲几个人往地上呸了一口,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大人大量,不跟要死的人计较,快滚快滚!”
“呸!你才要死的人!”冬宝回骂道,从分家文书写好的那一刻起,宋榆再不是她的二叔,黄氏也再不是她的奶奶了,这两个心黑到一处去的人,同她再没关系了。
林实不由得失笑,一手扶着肩上的担子,一手摸了摸冬宝的脑袋,低声笑道:“跟谁学的,这么泼辣?”
少年的声音温润好听,带着善意的笑意,气息吹拂在冬宝的耳边,冬宝没来由的小脸就是一红,嘟囔道:“他们不老说我是母老虎么,我就当个母老虎给他们看看!”
冬宝回过头,背后就是她住了几个月的东屋,从她穿过来就一直住在这里,泥土胚砌成的房子阴冷潮湿,透着一股土腥味,混合着隔壁灶房的油烟气构成了冬宝记忆中难以忘却的特殊味道。
从此以后,她们就要离开这个困住她们的枷锁牢笼了。
李氏趴在李立风的背上,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从自己“病”重,黄氏不肯出钱医治,到要把她扔出家门,最后离开宋家,宋榆还要搜身刁难,这一幕幕想来,李氏只觉得心凉如冰,愤怒悲苦又无力挣扎,一张脸涨的通红,眼泪不停的往外淌,浸湿了李立风的后背。
一行人经过大门口时,不少人还围在那里看。李红琴是个泼辣大方的,扛着高粱面一边走一边跟看热闹的人大声说道:“说出来我都觉得臊的慌,宋家老二要在我妹子外甥女出门前搜查行李,要不是我们拦着,只怕还要搜身!我妹子嫁进来的时候,我爹娘为这个老闺女办了几箱子的嫁妆,如今只剩下一床破被面了,大家伙说说都贴给谁了?他倒是有这个脸去搜!”
看热闹的有大姑娘小媳妇,也有上了年纪的人,听了李红琴的话要么是啧啧惊叹于宋家人的极品,要么是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不与宋家人来往,做人实在是不厚道,心眼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