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我听人说冬宝她娘病了,过来看看。”秋霞婶子对黄氏笑道,“您去忙吧。”
黄氏目光在床头的果子上打了个转,嘴里说道:“过来就过来,还带啥东西啊?外道了不是!你先看着吧。”说完抬脚往外走。黄氏本来不想出去,直觉上她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可秋霞是个泼辣媳妇,又带了礼物上门,她不好再赖下去了。
等黄氏出了门,冬宝立刻跑到门口坐着,看着黄氏进了堂屋,回头冲秋霞婶子点了点头。
秋霞婶子慌忙从篮子里掏出了几个布包起来的石头,还有一个纺锤形的水囊,灌满了热水,摸上去烫手。
“这是全子他爷爷年轻的时候给人赶大车用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漏水,先将就着用着。”秋霞婶子小声说道,麻利的把石头连同水囊一起塞进了李氏的被窝里。
李氏被热石头烫了一天,热的双脸红彤彤的,汗水沿着她的额头往下落,在冬宝的眼神示意下,先咳嗽了几声,担心的问道:“冬宝这法子行不行啊?”
秋霞婶子趴到了李氏的耳边,说道:“我看行,就是别让那老婆子看出来啥,你只管躺着装病,林福他们把事儿都安排好了。”
等秋霞婶子走了,黄氏进了门,径直走到李氏的床头,冬宝还以为她是要去看李氏怎么样了,谁知道黄氏只是看了眼热的满脸通红的李氏,伸手拿走了秋霞婶子放在床头的那包果子。
“奶先替你们收着,你们这屋里老鼠多,好东西被老鼠糟践了就可惜了。”说着,黄氏拿着果子就往外走,见冬宝直愣愣的看着她,饶是她脸皮厚,这会上脸上也有些发烧,强撑着说道:“等你娘病好了,奶就给你们拿过来。”
这还真是……冬宝目送黄氏瘦小的身躯快步的走回了堂屋,她想起了自己穿回家的那件蓝布衣裳,如今改小了穿在大毛身上,大毛还跑到她跟前炫耀过好几次。
强拿了东西还肯哄两句,这是不是说明她这个奶奶还是有点廉耻心的?冬宝默默想着,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
第二天一早,天麻麻亮的时候冬宝就起床了,借着烧水的名头暗地里烤石头,当然也是想给李氏烧点洗澡水,昨天李氏被石头热出了一身的汗。
黄氏睡的迷迷糊糊间,听到了灶房的响动,吓的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还以为是家里进贼了。尽管黄氏骂起自己儿媳孙女的时候彪悍的很,可面对可能偷摸进来的小贼,黄氏心里吓的要死,躺在她旁边的宋老头呼噜打的震天响,任她这么推都没用。
“谁啊?”黄氏没办法,鼓足了勇气对外喊了一声,声音都颤抖了。
冬宝连忙应了一声,“奶,是我,我给我娘烧点水。”
黄氏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这死丫头片子,天还没亮就吵的她不安生,差点把她一把老骨头吓死,张嘴就骂道:“烧啥水?作不死你!柴禾是天上白掉下来的?井水不能喝啊?”
宋老头终于被黄氏高分贝的叫骂给吵醒了,翻了个身嘟囔道:“又骂啥啊?消停会儿吧!”
冬宝从灶房里跑了出来,站到黄氏窗户沿下抹着眼泪说道:“奶,秋霞婶子说了,我娘病了,得喝热水,得用热水擦身子……”
“啧啧啧,她说啥你就信啥啊?我说啥你咋不听?滚滚滚,去她家去!”黄氏一听就恼,骂开了。
冬宝嗷的一声哭了起来,大声哭喊道:“奶,你别撵我走,奶,我啥都听你的!奶,我以后少吃点!”十岁小丫头的声音响亮又清脆,能当全村人的起床闹钟。
黄氏气的几乎仰头栽到床上,喝道:“憋住!再叫就滚出去!你不是要烧水,咋还不去?杵在这儿干啥?”这丫头简直是要翻天啊,不能留了,绝对不能留了!
中午的时候,林福和秋霞婶子领了一个男子进了宋家,男子并不是塔沟集人,四十上下,留着一撇小胡子,穿着灰布直缀,背着一个小木箱。
“婶子,这是镇上请来的大夫。”秋霞婶子对黄氏说道,“让他给冬宝她娘瞧瞧病吧,这都病了两天了!”
东屋里李氏还在咳嗽,听起来撕心裂肺的。
黄氏眉头跳了一下,手笼在袖口里,站在东屋门口,十分的不乐意,请个大夫得不少花钱,林家媳妇忒没规矩了,咋不声不响的就把大夫带来了,这不是逼着她要给李氏瞧病么,黄氏心里十分的不乐意。
“不用。”黄氏嘴里说道,抄着手站那不动,对大夫的到来半点都不热切,又嘟囔道:“咱穷人家就是穷命,歇两天就好了,哪用得着看大夫。再说了,我可没钱给大夫看病。”